市井之徒

夜越来越深，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高涨。
迷失已久的唐建终于找到久违的生活，喝到六分醉的时候，扫了圈眼前茶几上的摆满的酒水，又看了眼正前方的大屏幕，嗖的一下站起来，拿起一瓶酒，用瓶底砸着茶几，咔咔的响声引人注目，也让包厢里所有人都看过来。
“弟弟们，人生呐，真不是一句往事如烟能概括的，那句话叫：不止有远方的苟且，还有眼前的酒和学姐…今天喝了点酒，终于活明白了！”
唐建脸色通红，眼睛已经时闭时睁，未必是喝醉，而是喜欢当下微醺的状态，见一道道目光都看在自己身上，对身边的丽丽道：“去，给我点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我没活够，再活个五百年！”
“唐哥威武”
“大家鼓掌欢迎…”
“所有美女们，尖叫起来…”
包厢里有人在起哄，叫丽丽的高挑美女脸上在笑，心里却早已反感无比，先不说唐建身上传来的一阵阵气味儿，从小三和蒋少的眼神交流，以及大家的微表情已经能看出来，整个包厢里都是聪明人，只有一个傻子，而整个傻子就是唐建，他还浑然不知，并且完全一副以我为尊的样子。
不过并不动声色，站起来点了一首。
听着音乐响起。
唐建低下头、闭着眼睛，牢牢抓紧麦克风酝酿感情。
坐在左右，怀里各搂着女孩的小三和蒋少再次对视一眼，借着几分酒意，已经没有之前的掩饰，笑容变得越发赤裸，某些感情未必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之上，但朋友之间一定有相同的经济基础，或者说，唐建以前对他们并不友好，这家伙喜欢快意恩仇的生活，经常与那些拆迁队员一起，他们邀请也经常拒绝。
蒋少揉搓着女孩的大腿，小声对小三道：“还有酒没？”
小三酒量比较差，脑袋一直点着地面，不过意识还算清醒，也扫了一圈茶几，见上面的酒水价值远远超过平常水平，随口道：“你愿意喝你们点，我不行了…哎呀，我走了…”
说着，一拍身边的女孩。
女孩很有眼力，架起小三向外走。
“呵呵，凑…晚弄一会儿能憋死！”
蒋少笑骂着，知道小三的酒量，也就没阻拦。
“他真是以前这老板的小舅子？”
蒋少怀里的女孩好奇问道，虽说是刚来，但属于公司人员，对领导有种莫名的敬畏，上面还有领班、经理、总经理、在上面还有园区管理等等，这里老板是需要仰望的人物，那么他的小舅子，自然也是高高在上。
“以前…这两个字划重点，晚上要考！”
蒋少侃侃而谈。
女孩莫名的笑了笑，常年混迹在夜场，怎么能不是八面玲珑的人物，紧紧一句话，什么情况已经了熟于心。
鄙夷道““那他还来这里装什么…”
“哈哈…”
前方，唐建已经完全投入，一手抓着钢管，一手抓牢麦克风，醉眼朦胧：“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耀眼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好”
蒋少带头鼓掌。
没人管唐建是不是在鬼哭狼嚎，都迷迷糊糊的站起来，双手鼓掌，一时间的气势敬有些感人。
唐建猛然转过身：“论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唐少我爱你！”
旁边一名女孩很配合的吼道。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哗啦啦”
迎着大多数掌声，唐建面色略显忧桑，摆摆手道：“不行了，人老了，唱不出青葱岁月的味道，你们玩吧，我再喝一会儿…”
走回去，重新搂住丽丽。
“唐哥，差点给我唱哭，真感情，你是经历人生大起大落的人，这杯我敬你…”
蒋少走过来端着酒杯。
唐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小三呢，我看他出去了？”
“完蛋玩意，憋不住了，咱们不管他”
蒋少随口回应，又把酒杯给倒满。
唐建转头，笑眯眯的看向丽丽：“我也要憋不住了，咋办？”
丽丽脸上闪过一丝厌恶，随后端起酒杯，笑道：“妹妹喝不醉，哥哥没机会，唐哥，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懂…了”
唐建舌头已经开始发硬，一首歌唱的豪气十足，血流翻滚，同时也让酒精吸收速度加快，迷迷糊糊道：“唐哥不是差酒的人，酒我喝，今晚表现看你！”
说完，再次一饮而尽。
“来…妹妹要喝醉，哥哥有机会！”
丽丽成功接收到蒋少的眼神，再次给唐建倒满。
“丽丽可是这里的花魁，唐哥，不知道你是什么脾气，我是不能忍！”
蒋少在一旁高深莫测的补充。
“哈哈…”
唐建爽朗一笑：“别的不敢说，酒这个东西，输过，没怕过，如果说今夜的表现取决于喝了多少，那你听过一个词没，酒池肉林，我是酒池，你是肉林…”
一滴不落，全部喝近。
“好…”
蒋少再次鼓掌，心里却在恶狠狠的骂着，以前在你风光的时候，从来不找我们吃半点，而尽落魄了谁又是谁朋友？
又走过来一名女孩，穿着紧身短裙，只要步伐稍稍大一些就会走光，走过来很自然得坐到唐建腿上，一手环抱住脖子：“唐哥…妹妹敬你！”
“别这样…我控制不住可啥事都能赶出来！”
女孩眨眨眼：“趁着酒劲么？”
“来吧”
唐建搂住她，端起酒杯对准嘴巴，狠狠一口灌下去，只不过这次喝到一半，险些喷出来，陡然间冲上头的酒精让他昏昏欲睡，眼皮越来越沉，可即使这样，还是硬着头皮把这杯酒喝完。
“你们玩…我”
“嘭”
话没等说完，唐建整个人向后靠去，全身瘫软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看起来与死人没什么两样，他喝得确实不少，按照以往的话来说：无数…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
“啪啪”
蒋少见状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听了这个声影，房间内的欢声笑语顿时停下，音乐也被人关闭，他抬手在唐建脸上拍了拍：“唐哥…唐哥…起来啊！”
唐建身体随着动了动，嘴里发出一阵人类无法听懂的生硬。
坐在腿上这名女孩顺势站起来。
旁边的丽丽也没有了刚才的笑容，满脸鄙夷的抱着肩膀盯着。
“唐哥，唐哥…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蒋少又拍了拍。
唐建还是没有知觉。
“啪”
蒋少瞬时一个大嘴巴闪过去，很响，很重，原本靠在沙发上的唐建，一下子被他扇的倒在沙发上。
“凑！”
“这个傻逼还他妈挺能喝，给我干迷糊了！”
蒋少晃了晃脑袋站起来。
“啪啪啪”
弯腰对着唐建脸上又快速扇了几个，脸上红色手指印快速聚集，可人只是动了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办法说出，至于眼睛，更是没办法睁开。
“刚才还摸我腿了…”
丽丽撒娇似的抱住蒋少胳膊，其他人见状也全都聚拢过来，围成一圈参观沙发上的唐建，像是再看稀有物种。
蒋少泻火道：“这个傻逼，以前仗着他姐姐给周腾云当小三，瞧不起我，约他吃饭推三阻四不说，偶尔吃一次还跟我女人挤眉弄眼，要不是他姐那个烂货，谁认识他？”
“人贱自由天收，现在不是落魄了，一个穷逼，还想往咱们圈子里挤，以前是拉他他不过来，现在还要往里凑…真是日了狗！”
“他身上丑死了！”
一名女孩捂着鼻子扇了扇。
“算了…就当出门被狗咬了，走吧！”
蒋少摆摆手，随后离开。
其他人冷笑着看着沙发上的死猪，摇摇晃晃离开。
眨眼间，只剩下唐建一人，孤零零的，但睡的很香。
六个小时后。
“喂喂…醒醒，醒醒！”
唐建耳边依稀传来说话声，睡梦中睁开眼睛，就看眼前是一名服务员制服打扮的人，并没有太多意外，这些天不知已经多少次发生类似情况，觉得头晕目眩，揉了揉脑袋，费力坐起来，全身酸痛…
忘记自己在哪，看了看周围才想起来，是在旅游景区的包厢里。
“几点了？”
服务生道：“八点！”
“凑…”
唐建听到这个时间，看了看周围已经没有人，茶几上满是酒瓶预示着昨晚的疯狂，随意到：“你去给我拿瓶矿泉水，然后再给我要碗皮蛋廋肉粥…对了，他们人呢？”
他心里还有些愤怒，这帮王八羔子，居然没给我开间房，而是在包厢里睡一夜，都得教育啊。
“他们昨晚就走了…”
服务生递过来一张单子：“粥可以给你叫，但是先生，您能不能先把账结了，一共十二万八…”
“啥玩意？”
唐建听到这话一愣，脑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都在这，要了黑桃、马爹利、人头马…还开了两瓶香槟…”
服务生再次把账单往前一递。
唐建还是没搞懂，以前自己经常在夜店泡着，虽说不是很奢侈，但每次一万块左右还是要的，只要开发票，公司就给报销，十二万，这个数字已经超脱他的想象。
“兄弟，你逗我呢？”
“账单在这！”
服务生也觉得不对劲，语气冷了几分，直接问道：“刷卡还是现金？”
“不是…他妈的喝尿了，十二万八？他们人呢？”
唐建有点慌了，四周看了看，房间里确实只有自己。
“他们都走了，只有你，刷卡还是现金？”
服务生再次逼问。
“你等会儿，别急！”
唐建手指开始抖，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皱眉，现在不同，离开公司这么长时间，根本回不去，没人报销，而且自己也没有这么多，一定得让他们付账，拿出电话，拨给蒋少。
不到两秒。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刘经理，刘经理…包厢来一趟！”
服务生见情况不对，赶紧拿起对讲机。
“你先别急…我还有别的朋友！”
他迅速拿出电话，打给小三。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唰”
房门再次被推开，叫刘经理的中年男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