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涅槃

“报告，西方飞机数量增至65~70架，方向东南偏东，预计21分钟后飞临我舰上空。”少顷，提尔皮茨号又通过旗语和灯光向俾斯麦号报告道。收到这份信息的通讯员不敢怠慢，连忙将译文报给卡尔斯所在的指挥舰桥。由于俾斯麦号的雷达在之前炮战中被毁，德国舰队此时完全依靠提尔皮茨号提供预警：当后者雷达发现异常，随即通过船际间的正常通讯来实现信息传递。
卡尔斯神情凝重地听着下属的报告，心中首度升起了芒刺在背的危险感觉。这批飞机不可能是来自1点钟方向的自家航母，那么就只可能是英国人的空中力量了。英国人必定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在今天一早发动总攻，并于夜晚提前做好了出击准备，否则的话，他们是绝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就出现在战区！
如果炮击舰队完好无损，卡尔斯还不会过分担心这批飞机的袭击。一来英国攻击机承载能力有限，只能携带轻量级的炸弹或鱼雷，两艘战列舰完全可以硬扛多发命中无险转进；二来她们拥有密集的对空火力，英国攻击机想要在低空直线投下鱼雷绝对是一件极具危险性的事情。
然而现在，两艘战列舰却都是带伤之躯，露天高射炮也损毁了不少，尤其以俾斯麦号的舰况最为糟糕。倘若再被英国飞机劈头盖脸一通猛炸，能否坚持住就真的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上将阁下，这些飞机会不会是英国人派来轰炸港口的？”看到卡尔斯的脸色骤转严峻，眉宇间锁住几分忧虑，林德曼心中紧张，有些干涩地开口询问道。
和方彦共事了一段时间下来，林德曼那满是大舰巨炮的脑袋里也被灌输进了一些航空知识，对当今的海战有了些立体性认知。倘若航空兵的目标是陆地港口，那么其携带的就是高爆炸弹；而如果航空兵要对付的是海中战舰，那么其就会挂载穿甲炸弹和航空鱼雷，彼此之间有着截然不同的弹药选择。
林德曼的意思很清楚，既然之前那支英国主力舰队是准备来打卑尔根的，那么这些飞机也应该是来炸港口的才对。就算英国飞行员发现并攻击了俾斯麦号，那些没有穿甲能力的普通高爆弹也只能毁坏自己战舰的上层建筑，对她的生存完全构不成威胁。
卡尔斯缓缓摇了摇头：“不是的。英国主力舰队的炮火已足够扫平卑尔根码头，根本不需要这区区几十架飞机再去做一次性投弹攻击。他们的目标只可能是我军的舰队。如果英国主力舰队顺利驶到卑尔根港外，这些飞机就会转而向周围搜索我军舰艇；而如果主力舰队遇敌受挫，他们就更要展开对海攻击了。更何况，英国舰队在天亮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们。后方整装待发的攻击机群接到遇敌电报，根本不用做出调整，直接就可以挂着对舰武器快速起飞！”
林德曼呆愣在了原地，一时间只觉得胸口如垒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自己在过去几年内拼命钻研专业技术，好不容易才从袍泽中脱颖而出，成为荣耀无比的俾斯麦号舰长；正踌躇满志的要指挥这艘世界最强战列舰纵横四海，扬德意志国威于天下，却怎能想到今天就要面临梦想破灭的危险局面？此时提尔皮茨号发现的60多架敌机里，攻击机怎么也有三分之一，这是当前受伤的本舰绝对无法应对的数量！
“命令全舰做好防空准备，各高射炮位优先攻击低空飞行的鱼雷机。”林德曼猛一咬牙，将种种负面心绪全部驱散，声音严肃地下令道。他深深明白，现在绝不是慌乱的时候，必须想办法采取最合适的对策。相比于炸弹，对俾斯麦号威胁最大的还是鱼雷，虽然飞机投下的航空鱼雷的威力远不及潜射和舰射鱼雷来得强猛，但超过150kgtnt的爆炸仍是能轻易摧毁上百立方米的船体空间，并造成数百乃至数千吨的进水。
也正因如此，纵然世界海军在二十年前就进入了16英寸主炮时代，航空炸弹的威胁也与日俱增，但海战中的最大杀器仍是鱼雷，没有之一！
“报告，提尔皮茨号在正北偏东方向约110千米又探测到一批空中目标，数量35~40，速度220节，方向同样是我军舰队！”过不片刻，通讯官再度在传音筒内大声说道。林德曼身形微颤，突然毫无形象的冲出了航海指挥室。站在破损的飞桥上，林德曼手举望远镜凝神远眺，果然看到后方提尔皮茨号桅索顶端挂起了一片彩色飞旗。对于他这个舰长来说，识别这些旗语无疑是再容易不过。
“伯梅的飞机终于到了。”卡尔斯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早在天亮发现英国舰队之时，自己就向齐柏林号航母发去了求援电报，现在这批飞机正是从己方航母所在的方向飞来，其所属阵营已经毋庸置疑。只要这波飞机加入战团，自己2艘战列舰面临的压力就将骤减，再不用担心被鱼雷群体围观。
只是在欣喜之余，卡尔斯心中却也不禁生出了几分疑惑。如果伯梅是在接到自己的电报之后才开始准备飞机，那么他们来的速度也忒快了。按照卡尔斯的估计，自己少说也要等上2个小时才能看到这第一轮攻击波。另外，这波飞机的数量也太过偏少。要知道伯梅麾下的航母足有4艘，就算每艘航母只出动1个中队，其总数都不止提尔皮茨号发现的那点数目。
卡尔斯可是知道，在去年9月3日的斯卡帕湾奇袭作战里，德国航母编队的首轮进攻放出了整整180架飞机；光是2艘齐柏林级就起飞96架，其强盛浩荡的阵容令世界都为之震动！
“伯梅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还发现了比这支英国舰队更有价值的目标？”卡尔斯皱眉思忖，心中大感疑惑。不过很快的，他就把这个念头抛诸脑后，至少这批飞机的到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之后自己再根据局势发展来采取对策。
此时在提尔皮茨号战列舰的雷达室里，幽绿色的荧屏像是上帝视角，将两波机群的动向都尽收眼底。
来自北方的那片光点尚处于屏幕边缘，但速度却是西面光斑的2倍，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是前者后发先至，来到了屏幕的中心地带。过不多时，这些光点似是发现了从西面扑来的不速之客，它们当即停止了原地巡弋，朝着对方猛扑而去。很快的，坐在荧屏前方的技术士官就分不清那群搅在一处的繁星究竟哪些是友哪些是敌。虽然他急得抓耳挠腮，迫切想走出舱门去看看战况究竟如何，但平时严格的训练和军纪却是让他继续牢牢坐在原位，连目光都没有从屏幕上离开少许。
俾斯麦号舰桥内，林德曼神情振奋地用望远镜观察着十几公里外正在激烈搏斗的空战。双方上百架飞机缠斗在一处，忽而扬头冲天，忽而俯冲急坠，摇摆翻滚，追逐撕咬，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即便如此，明眼人也能看出喷涂有万字标识的那方明显占了上风。
虽然它们数量只有圆环标识阵营的一半，但全是清一色的战斗机，其速度迅疾似电，火力强猛如雷。它们两两为一组互相配合掩护，直若虎入狼群，冲得当面的英国飞机狼狈逃窜，节节败退。而英国机群空有近70架的数目，挂载鱼雷的龟速剑鱼式轰炸机却占了将近一半。剩下的战斗机也都是过时的双翼“海斗士”，最大平飞速度还不到400km/h。面对时速达到540千米、火力和防护也更加优秀的德国新锐战斗机，海斗士们登时就落尽下风，连反击都几乎成为了一种奢求！
“砰！砰！砰！”在德国战斗机的纵横突进中，缓慢脆弱的剑鱼率先成为了祭品。它们的机动差到甚至无力躲避对方的追猎，而一发20毫米高爆弹就能让其在十秒钟内变成一个大火团。短短五分钟内，就有多达12架剑鱼身断翅折，化为烈焰从空中直坠而下。海斗士们也损失惨重，共有5架拖着浓烟撞落海面，在奔腾的浪花里摔成一堆零件。而德国战斗机仅损失了2架，其中1架还是在击落剑鱼时，被其携带的鱼雷发生殉爆所波及的结果。
眼见自家队友挂得如此之快，剩下的英国飞行员再也不敢开着剑鱼去做自杀式的攻击了。不知是哪个机组带头扔下了鱼雷（事后英国海军高层调查谁都不承认！），剑鱼们纷纷抛弃负载拉升高度，没命的朝母舰方向逃去。剩下的海斗士飞行员在通讯频道里破口大骂，但却也只能选择爬升高度，且战且退——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剑鱼，连剑鱼都跑路了，自己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海斗士又没有装炸弹或鱼雷，面对海上那些德国战舰完全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