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视我如青山

（两百零六）
张素素痛苦地说道：“小玉，我实话告诉你吧，我非常爱你王叔，假如因为没有钱动手术，他有一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呜呜呜，呜呜呜，因为我活不下去了！”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叶文玉没有想到自己的妈妈对继父的感情那么好，居然好到一个人假如出了事，另外一个人要陪着的程度。
她震惊得身体摇晃，面色苍白。
长时间地沉默后，她只好说道：“妈，你在哪家医院，我马上来一趟。”虽然张素素从来没有来大学看过她，平时对她也不闻不问，但现在她在人生的一个急需要人帮助的时期，作为她唯一的女儿，她不能不去，她一定要在她身边陪着她共度难关！
张素素夸了一句“好女儿”，哽咽地说出了医院的名字，叶文玉便坐车匆匆地去了。
她舍不得坐出租车，先是地铁，然后是公交，最后是共享单车，骑得后背全部汗湿，她才到了妈妈所说的那家医院，虽然没有多少钱，十足十的穷人一个，但也买了水果篮和鲜花，气喘吁吁地跑到三楼，就看到洁净宽大的走廊里，妈妈蹲身在一个病房门口，旁边有长椅，但她没有坐，她一个人坐在冰凉洁净的地上，头微微向上仰着，一脸的痛苦和绝望。
现在的医院，修得一个个像皇宫般幻丽洁净，可是对于穷人来说，生个病，整个家庭就如同雪崩似的塌陷。
看到这样的母亲，叶文玉的内心一阵针扎般的疼痛，她快步走过去，拉起她母亲的手，对她说道：“妈，你起来，坐在地上容易着凉。”
看到张素素的一瞬间，她已经决定帮忙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母亲后半生的幸福，她也一定要帮王叔度过难关。
张素素才仿佛恢复了心智，抬头看了一眼叶文玉，眼泪滚滚而出，在脸上如同两条小河静静流淌，她哽咽着说道：“女儿，妈妈对不起你。”
她愧疚，因为女儿还那么小，她不但不能照顾她，反倒要拖累她！
她知道她一个小姑娘，能够凭着自己的本事，在学校继续读书，没有走上歪门邪路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她也知道向女儿借五万块钱，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她实在是求告无门，走投无路了。
她红着眼圈看着年轻漂亮的女儿，孩子身上的t恤还是她读高中时，她给她买的，一件几十块的t恤，她居然穿了四年。
叶文玉拉着张素素慢慢站起来，然后走到旁边的长椅上，缓缓坐下。张素素将头歪在她的肩膀上，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纷纷下落，老人的身体在发着抖，整个人仿佛处在高烧的状态，身体暴冷暴热。
叶文玉看着心疼，转过身，将母亲紧紧地抱进了怀里，张素素干脆放声大哭，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叶文玉紧紧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如同一个小母亲，给她温暖和安慰。
在那个瞬间，她已经决定，哪怕是千方百计，她也要借到这五万块钱！
张素素哭够了之后，抬起头来，迷茫地看向叶文玉。
叶文玉也在深思着看着张素素。
再婚这半年多来，张素素仿佛年轻了一些，整个人也白胖了许多，新鲜得像一个刚出锅的白面馒头。以前因为生活困难，她的脸上总是愁多于喜，眉头不自然地就微微皱着，眼睛也是愁苦无神的，可是现在的她，眉毛是舒展的，眼里有亮光。
此外，身上的衣服是新的，叶文玉没有见她穿过，虽然质量和版型不怎么样，但是款式很新，是今年的流行款。
一个女人到了中年，还在追求时尚，这说明她心境不错。
此外，母亲的眉毛做过那种半永久的纹眉，眼睫毛也做过了，显得眼睛更黑更大更亮了，甚至眼睛也做了埋线，单眼皮变双眼皮。
这样的状态，肯定是一个活在爱的滋润下的女人的状态。
这半年来，她母亲的状态要比她的状态好。
叶文玉看着这样的母亲，看着看着，一颗心宽慰了不少，毕竟，她们两个人，在这个艰难的世上，还有一个人是快乐的，她轻轻说道：“妈，你变漂亮好多。”
张素素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抽噎着说道：“那是因为你王叔——”
叶文玉握紧她的手，对她微笑说道：“王叔应该是待你不错。”不然她历经沧桑的母亲不会在中年之后，反倒变年轻变漂亮。
张素素听到这句话，用力点点头，眼泪流得更多。她看着女儿，哽咽着说道：“孩子，你长大了，妈妈看你比起从前，懂事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也能干了许多，妈妈很欣慰。”
叶文玉笑，那是自然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比起一年前那个面对无家可归六神无主的自己，现在的她，从容淡定，能够应付生活中的一切了，甚至包括这次的继父生病事件。虽然她并不知道去哪里筹钱。
不过，叶文玉仍然振作精神，站起来说道：“妈，你放心，我会借到手术费的。”不为什么，就因为这个继父对她母亲不错。她母亲这一生，有限的温馨，无限的心酸，那有限的温暖，就是继父带来的，为了她的母亲余生能活得快乐一些，她必须救继父！
张素素听说女儿肯帮忙，眼睛发出希翼的亮光，一颗慌乱痛苦的心终于好受了一点，她也站了起来，用双手擦擦眼泪，对叶文玉笑着说道：“孩子，你这样说，妈妈就放心了，你真厉害，你是妈妈的骄傲！”张素素看向女儿的眼睛闪闪发光，脸上流露出自豪和得意，还有后半生有了依靠的欣慰，让叶文玉看着有点心里发毛。
她母亲不会从此将她当靠山吧，天，她自己都三餐不继，虽然答应帮忙，但是五万块钱在哪，找谁去借，都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不管了，先进病房看了王叔再说。
叶文玉努力笑笑，对张素素说道：“妈，带我去看看王叔。”她提起之前放在地上的水果和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