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皇帝

第一百四十三章安氏商会
雷声阵阵。
一团团阴云相互挤压，闪电从缝隙中钻出，迸发出刺目的光芒。那一瞬间，云层被映照成紫红色，海面上波涛翻滚。
闪电鞭笞着波浪，大海报以狂怒的吼声。在阴云与海面之间，一匹赤红的异兽正在飞奔。
异兽狂肆地劈开海浪，在一层层白雾中疾进。蓦然，异兽发出一声长嘶，带着暴烈的情绪人立而起！
安适翼一只手在异兽颈上拍了拍。异兽四足着地，不情愿地打了个响鼻，在原地慢慢徘徊。
已至船头，再前一步就是汹涌的海面。安适翼的衣衫被海水打湿，露出结实的身姿。他混不在意，只是盯着海面。
真是无聊，安适翼想。
“少主，风浪大，回去吧。”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说话的人叫皓龙，商队的护卫头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军官。他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袍，海风掀动，露出里面的黑色甲胄。黑红相间的色泽很是威严，但那张脸却平淡无奇，有些不大相衬。如果非要对他的面容进行褒奖，大抵也只能选择“老成持重”这种词汇。
“飞云还没尽兴。”安适翼撇撇嘴。
连云号已经足够大了，但对于异兽狰来说，依旧显得太小，必须来回往返多次才能散尽它的狂性。而风浪又越来越大，浪头一个接一个地拍上来，遍布船舷的落水孔正在拼命排水，甲板的水位却依然上升。
“算了。”安适翼有些意兴阑珊。他把缰绳交给一名老水手，“给飞云刷刷毛，记得用毛巾擦干。”
老水手应了。他看着安适翼的身影消失在甲板上，也牵着马打算走下甲板，去马棚里照顾飞云。
皓龙突然叫住他：“待会儿过来喝一杯？”
老水手一怔，再回头已经看不到皓龙的影子。声音早被海风吹散，他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听到过这句话。
安适翼穿过通道。两侧舱壁都雕刻着舒展的云纹，那是东陆安氏商会的标志。他早就看腻了，只想快点回房间换身干衣裳。经过船长室的时候，他发现里面亮着灯，就有些好奇的推门瞧了瞧。
船长室很宽阔。洁白的四壁有些空旷，只挂了两把海盗弯刀。连云号交付的时候，这里镶满了装饰品，比如云鹤羽毛，桂枝编织什么的。但都被安适翼扔到库房里去了，他不怎么耐烦这些东西。
房间中央有一张巨大的木桌。桌面上铺着地图，地图上摞着半人高的资料。一个年轻人正在资料后面，用一支笔写写画画。那是一个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贴身的柔软白袍，这身打扮既符合东陆贵族传统，又衬得他清逸俊朗。
安适翼突然有点心虚，正当她打算把门关上的时候，年轻人抬起头：“飞云最近看起来好多了，我觉得你最近卓有成效。”
“皇甫端……”安适翼呆了呆，歪着脑袋问，“你这是在讽刺我，一定是吧？”
“怎么会？”皇甫端皱了皱眉，“我确实是这么想的。难不成——我的话让你误会了什么？”
“从小到大，你就没有一句话不让我误会的。”安适翼抚着额头，生无可恋。
——皇甫端眉头愈发紧皱，似乎正在反思。
“好了好了。”安适翼走进来，凑过来看看，“你在写什么？”
这似乎提醒了皇甫端，他低头继续写。云笺纸做的册子洁白如雪，上面满是一丝不苟的笔迹。这样的册子，在他身边还有一堆。
“这次前往归墟之地商贸的方案。”皇甫端头也不抬。
“你明明写过了呀！”安适翼大吃一惊，“出发前你让我必须看完，摞起来一人高，我现在还头晕脑胀！”
“计划永远在变动。明天我们就能到达前往归墟之地前的最后一个补给港，有些方案需要修正。你先去换衣服，如果生病的话，会影响后续的交易。”
“如果不是最后那句话，我险些以为你在关心我了！”安适翼没好气地说。他并没有离开，只是看着皇甫端工作。
说实话，他有些不懂皇甫端。他是安氏商会最有前途的年轻人，才智无双，还是最优秀的航海士之一。在同辈人中，他如同星辰一般耀眼，安氏商会的会长——也就是安适翼的父亲，破格对他委以重任。
这样一个人……安适翼不明白，为什么要主动上自己的贼船。因为自己的少主身份？别说笑了，他可不是安氏商会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他那位求贤若渴的大哥，不止一次的招揽过皇甫端，但这个青年始终不为所动。
“究竟为什么？”安适翼下意识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加入这次前路凶险的航程？”既然问了，安适翼索性就问个明白，“从一开始你就不在计划里，我父亲根本不想让你来。商会里有那么多事情等你处理，他找到你的代替者了吗？”
“因为很重要。”皇甫端停下笔，抬头说：“安氏商会在东陆已经没办法再扩张了。如果不能打开新的商路，那么只会慢慢衰退。就像人一样，商会也有生命，也需要新鲜的空气。”
“你用这个说服了我父亲？很有道理，但肯定不是真心话。我太了解你了，但凡你一本正经的说一件事情，那你的目的肯定不是这件事本身。你从小就这样。”安适翼盯着他，“所以，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皇甫端与安适翼对视，但始终不说话。这气氛让安适翼难受，烦躁的直想抓头发。终于，皇甫端开口了。
“把这件事做好，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呢，你怎么想？”
“我？哈——”安适翼瞬间想起很多，又什么都懒得想。冷笑了一声：“我的想法很重要吗？所有人都更关注我大哥怎么想。”
“但如果你不想去归墟之地，没人能逼你。”
“让我继续待在家里，整天游手好闲，让那些老古板对我指指点点？我早就受够了！从小到大，那些人一直看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