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皇帝

第一百零七章交易{四}
中年侍卫闷咳了一声，走向陵门的前方，门下的士卒都向他躬身行礼，但他只对士卒们摆了摆手，便朝着两位外来者发问：“外乡人，我是城主府侍长铁衣，掌管慕府死侍与城主府禁卫，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来了两个人？”
罗天凌看着问话的侍长铁衣，这位中年人面如黑铁，喜怒不行于色，显然是个久经世故的人，罗天凌不敢轻慢他，于是立即收敛笑容，正声回答道：“铁大人，我是罗天凌，这位舞木小哥是我的副手，无论大小决断，我们都需要商议而行，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向朝酒茗小哥解释过。”
“是么？小九的主意越来越大了。”铁衣的表情全无变化，鼻腔里发出含义莫名的闷哼，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扫视着二人，就好像扫视着两具僵硬的尸体。
“铁大人，有不妥么？”罗天凌感到一丝不祥。
“没有，”铁衣声音低沉，“两位随我来。”
语落，侍长铁衣转身走向东南方一条小径，那条狭长小路宽度只有两尺，用打磨粗糙的卵石铺就，仅仅能供一人通行，道路两侧，疯长的永夜花已将石路遮盖大半，显然，这条羊肠小道极少有人踏足。
舞木目视铁衣的背影，永夜花的微光将侍长的衣衫照得惨白，难以消解的愁云涌向舞木心头，他皱起双眉，小声对罗天凌低语：“罗大哥，东南方有股强大的力量，残忍而且狂躁，这个侍卫，恐怕要把我们带去一个极其凶险的地方。”
“整个双生岛，哪里不是凶险的地方？”罗天凌笑着反问舞木，试图让对方暂且宽心，可他自己也清楚，舞木的感觉没有错。事实上，如果从高空俯瞰双生岛，就能发现流光道是一片四边形的闪光沙地，要通往城主居住的万世陵别馆，需要从主路直上祭灵台，而不是沿着东南方向的小路，绕向流光道的深处。
“可我们，又有什么选择呢？”
这才是罗天凌真正想说的话。
一路上，罗天凌一直在旁敲侧击，但寡言的侍长始终一语不发，他就像个可以移动的铜像，只顾着在卵石的小道上稳步疾行，随着路程渐行渐远，路边的永夜花也越发密集，等到小路抵达了尽头，眼前已是一片让人目眩的永夜花海。
“止步吧，”铁衣抬起右手，“请在碑林等待主上。”
二人顺着铁衣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银光熠熠的花海中，散落着许多条形石碑，这些石碑深陷于沙地，棱角已经被风霜磨平，显然已经闲置了漫长而悠久的岁月。
“铁大人，这里只有石碑，没有陵墓？”
罗天凌想向铁衣提出疑问，但等他转过头来，中年侍长早已悄无声息地离开。
“城主的侍卫也不想在这里久留。”舞木伸出食指，拨开一丛枝叶繁茂的永夜花：“罗大哥，你没发现这里的古怪么？”
“是说这里没有活物么？”罗天凌眨着眼睛，也仔细端详着脚下的沙地。
“是，你先前进入的瘴气恶林，尚且还有血蜥和昆虫生存，但这个冠绝全岛的万世陵，却没有一丝生机，这不是很讽刺么？”
“还不止如此啊，”罗天凌蹲下身子，拾起一撮细腻的白沙，“我们进万世陵的时候，看到沙地上都是暗红色石块——就是武士营武士佩戴的那种石块，血蜥对这种石块非常恐惧，为什么在这个碑林里，却连一颗都没有。”
“你说血蜥对石块十分恐惧？”舞木似乎若有所思，“我很久以前听说，有一种石头叫作太阳石，这种石头可以压制腐蚀之力，让被腐蚀之力狂化的物种回归温驯。”
“被腐蚀之力狂化的物种，”罗天凌脑中白光一闪，“难道说须泽和血蜥，都是被狂化的生物？可这种腐蚀之力又从何而来呢？”
“我不知道，”舞木摇摇头，用手指着脚下的沙地：“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碑林里，就有这种腐蚀之力。”
舞木说着话，顺手将遮挡石碑的花叶掀开，当石碑的表面显露在眼前时，他才发现碑面上没有任何文字。
“是无字碑？”
无字碑的念头冲入舞木的脑海，但立即又被他否决，因为石碑上存在着粗暴的破坏痕迹，石碑雕刻的内容明显是被人为凿去，现在石碑的边缘上，只残留一些形状奇怪的花纹，虽然历经风霜雨露的长期侵蚀，这些花纹依旧显得神秘而又精美。
“罗大哥，这块碑上的字被凿掉了，你看看其他石碑。”
罗天凌点头，迅速找出花从中另一块古碑，但他得到结果也和舞木一样——碑文已经被完全破坏，只有零星的花纹残留其上，不过当罗天凌看到那些花纹时，他的脑中忽然响起雷霆万千，双耳如同地震一般轰鸣作响。
罗天凌知道这种花纹，属于他们的纹饰。
苍劲，古拙，尾端若鱼，纹路似翼。
在华夏大地上，有一个神秘而强大的种族，他们发明并挚爱着这种纹饰。
“舞木！这是龙纹，龙族特有的雕纹！”罗天凌的声音有些颤抖。
罗天凌脚下开动，立即在乱放的永夜花中寻找剩余的石碑，石碑巨大，永夜花植株低矮，剩下的石碑很快就被找齐，罗天凌数了数，石碑共十二块，但这十二块石碑无一例外，全都是碑文遭毁，只留下石碑边缘的一些鱼翼龙纹。
“石碑有蹊跷。”舞木神情肃穆。
“如何蹊跷？”罗天凌一挑眉。
舞木没有作答，用手指勾勒着每块石碑的位置，原来这十二块石碑看似散乱，却齐齐指向碑林正中的小亭。
“星辰之数？”
罗天凌不禁深吸一口气，习惯性解下腰间的酒壶，可他的酒壶早已经空了，他只能悻悻地吸吸鼻子，望向碑林正中的石制小亭，那座小亭几乎和龙纹石碑一样古老，简单的亭身早已被风雨冲刷的破败不堪。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罗天凌的好奇心已经被完全勾起，他不由自主地朝着碑林中心靠近，但才走上十余步，胆大如斗的罗天凌却突然愣在了原地，跟在他身后的舞木不知道原因，只能跟着他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