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胎难孕，蛇夫夜缠人

我们还在井中不断下落，凶狠的yīn风吹得我睁不开眼 , 不知道还有多长才可以落地。
刚刚我稍微挣脱了他的禁锢，此时的身子在狂风中都要站不稳了。
他再次把我拉入怀，“不要挣扎了苏小航，你受不住这些风的。”
“嗯，我知道……”我不再扭扭捏捏 , 在他怀里安分下来。
我倒是不用再受到刀割般的疾风了 , 但柏禾却是顶着锐利的风向继续前行。
看着他苍白的chún色 , 我不忍心地开了口 , “预梦 , 就是预先看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吧……反正我也要死了，柏禾 , 你还是把封神珀留给自己用吧。不必，为我一个将死之人浪费东西了……”
“不，这不是浪费。”柏禾的语气严肃无比 , “即使陆怀臻真的死了，也没有鬼差敢带你走，知道吗？”
如果没有鬼差敢收我，那不是虽然我的魂魄已经不在肉身了，一定意义上还是死不了？
“我不懂……”我迷茫地看着柏禾。
“还有我 , 你怕什么……”柏禾抱着我的手很用力，但我却知道这是无可奈何，不然我肯定要被疾风刮跑。
“我就不信了，殷幸那个小丫头连我都敢动不成？”
我呆在柏禾冰凉踏实的怀抱里 , 慢慢感觉不是那么痛苦了。
但渐渐的 , 我又感觉好像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低头 , 现在透过肚皮却能看到里面的胎儿情况。
大一点的五官已经能隐隐约约看清了，小巧却挺拔的鼻梁很像怀臻……大点的哥哥一只手环着妹妹，好像在保护妹妹一样。
我不知道他们现在能不能感应得到我的目光 , 我却能听到他们的心声：害怕，担心爸爸……
我突然抬头 , 周围的视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就变得无比开阔。
简直算得上一望无际了，荒凉又衰败。
还有幽幽的呜咽声，我一看，好多飘荡的孤魂野鬼……他们似乎在哭诉，在交流。
不过 , 我也不敢却听他们的对话 , 鬼知道会不会无意间就冒犯了谁。
柏禾抬手，给我耳朵里塞了两块棉球，“能听见我说话吗？”
本来我还不懂他这句话什么意思，现在听到耳边的杂音突然减少就恍然大悟了，“听得见。”
孤魂野鬼的呜咽和交谈声都很小，用棉球挡住耳朵就听不见了，但离我很近的柏禾却好一点。
他紧紧拉着我的手 , 我们一起在广袤无垠的荒野上穿梭着。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我却知道终点一定是有怀臻的地方。
他就是我的目标，我的最终归宿……
慢慢的 , 周围的荒野变成了繁华的城镇。
孤魂野鬼也变得有序，就像……就像活人的集市一样。
我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觉得很熟悉。
走着走着，看到一家小吃馆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我之前误打误撞进来过的那家人肉面馆吗？！
只是当时我饿得慌，没注意看周围的摆设。现在一看，哪哪都不对劲。
漫天都是低压的灰色，灰色的天空，灰色的街道，连过往匆匆的鬼魂都是灰色的。
每个人手上都很统一的提着一盏昏黄的纸灯笼 , 很凄凉，十分应景。
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条鬼街飘荡 , 都不去投胎吗？我小小地好奇了一下，跟着扶苏一步步穿过这些鬼群。
我忽然觉得不对劲。
这条街挺小，两边的道路被琳琅满目的商铺沾满了，所以过道很拥挤。
但那些鬼魂宁愿重叠着挤在一起，也不靠近我和柏禾方圆几步，好像在避讳我们一样……
柏禾不知道是没注意到 , 还是知道了也不奇怪 , 一路神色淡然。
最后 , 我们停在了一家老旧的棺材铺子面前。
难道鬼魂也嫌弃棺材铺这种地方吗？我看了看周围 , 竟然没有任何鬼魂游荡的影子。
棺材铺子的门大大敞开着 , 门外屋檐挂满了整整一排的白色灯笼，在凄凉的yīn风里左摇右晃。
铺子里象征性的摆了几口棺材 , 都是黑色实木的，具体什么树种我却说不上来。
门口站着俩小童 , 身子矮小圆润，十分娇憨可爱。
仔细一看，却不是鬼魂 , 而是纸人。
但也是非常讲究的纸人了，两小童穿金戴银，满身的玉石珠宝 , 堪比古时候皇帝宠爱的小儿子。
他们贵气的小棉袄上还用耀眼的金线描绘着一种妖艳美丽的植物 , 我留了个心眼认真一看，竟然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迷迭魂草模样……
名字分明叫草 , 却比曼珠沙华还要艳丽多彩。
我们在门口站了半天，除了那俩小童，也没见里面有一位能主事的大人 , 比如老板伙计一类的。
我往高高的牌匾上一看 , “尸娘棺材铺……”跟着上面的字慢慢念了出来。
这棺材铺子的名字倒是充满了人间的气息，够接地气！
这时候，门内的一位小童迎了上来。
他似乎是认识柏禾的，从他的嘴型能看出叫了一句“柏禾少爷”之类的。
我说怎么听不清他们说话了，耳朵里的棉球还没取。
我伸手取下棉球，他们的对话就明明白白传入了耳朵里。
“柏禾少爷 , 好久没看见你了 , 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呀？”小童流利的人话响起。
这倒和普通人类的小孩没什么两样，单纯，贪吃。
我突然觉得安心了不少，看着这个纸人小童神色也不免缓和下来。
柏禾一改在人间的冰山模样，竟然少见地对小童笑了笑，“的确好久没看见阿依了，猜猜我带了什么给你？”
他冰凉的指尖揉了揉小童梳理得整齐规矩的鬓发 , 显得温柔极了。
柏禾很少会亲近人，这番模样 , 要不就是过于熟识，要不就是暗藏目的。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我似乎闻到了煮鸭蛋的香味，在这条街上许久没有吃到了……”纸人小童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模样。
我正纳闷为什么对区区煮鸭蛋致以这么崇高的敬意呢，就看到小童压低了嗓子继续说道：“快给我吧柏禾少爷，免得叫阿归听到了又和我抢吃的！”
不需要柏禾提醒我，我也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放下背包，拿出一个还散发着丝丝温度的大鸭蛋递给小纸人。
他刚接过就着急剥起壳来，还没到口，晶莹的液体已经流了出来。
流到纸做的下巴上却没有任何打湿的痕迹 , 看来这还不是一般的纸人。
“别急啊小弟弟，慢慢吃。”我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怕噎着了 , 好意提醒道。
纸人小童吞了一口干巴巴的蛋黄，口齿清晰，“小弟弟……你这个女人可太蠢了，都不知道比我小了多少岁，也好意思自称姐姐。而且身上的邪气竟然比我还中，柏禾少爷你带着她做什么啊……”
他竟然还抱怨了起来。
邪气重 , 自然是柏禾给我的那些泰国符纸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阿依！你又偷吃独食不叫我！”
这时候 , 吃鸭蛋的小童身后突然追出来另一个纸人男童的身影。
他和普通孩子生起气来没什么两样 , 纸做的腮帮子竟然也气鼓鼓的 , “柏禾少爷来了也不知道叫我 , 阿依，你真是我见过最讨厌的小鬼了……”
这个纸人模样画得好生讨喜，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充满了生气 , 粉琢玉砌的脸蛋还有几分红润，想必是刻意用了什么颜料。
它一路朝柏禾扑了过来 , 像是要往柏禾怀里扑。
到了跟前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小pì孩阿归，知道不好意思了吧？哈哈哈。”我眼前这个纸人大笑起来 , 指着叫阿依的小童一番嘲笑。
阿依两三下把手里剩的鸭蛋吞进肚里，“别忘了我可比你还小三百岁，偷吃一下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嘛～”
他还舔了舔纸做的嘴角 , 好像在回味刚刚吃的大鸭蛋味道。
“呸呸呸！你这张老脸也好意思说自己小 , 都五百多岁了好吗？”远一点的纸人顿时不满地回嘲了起来。
听他们的对话 , 意思是这两个纸人，一个五百多岁，一个八百多岁。
还真是不能以貌取人哈。
而且这俩的名字，合在一起就是——皈依！
明明是鬼街俩纸人 , 却取了这么极具佛性的名字 , 我也是不知道该吐槽什么好了。
阿归说完，一步跳到柏禾面前。蹦蹦跳跳，十分活泼地说：“柏禾少爷，阿归也要吃鸭蛋！您不能偏心，只给那个讨厌的阿依吃！”
“少爷我可没有煮鸭蛋，想吃的话 , 可以找那个姐姐要。”柏禾修长的手臂往我这边一挥 , 就把阿归小童的视线分散了过来。
这小童仿佛才注意到我一样，对着我比比划划了好半天，才惊疑地说：“哎，这个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已经聪背包里取出了一个鸭蛋，等着阿归过来取。
心里连连感叹柏禾的心思细腻，我这些鸭蛋还真没白准备。
可亏这些活了几百年的纸人吃这一套，一个鸭蛋就能哄住……
突然听到阿归的话却哭笑不得，这话有些耳熟啊！
他接过我伸出的大鸭蛋，开心地剥了起来 , 嘴里还说过不停，“真的 , 姐姐，我感觉你好面熟啊，阿归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应该没有吧，我哪有机会见到这种活了好几百岁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