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姿

那官差“噢唷”一声叫起来，一巴掌将那孩子打倒，带翻了支着的小桌，物品散落一地。那女子尖叫一声，上前搂住孩子，泪珠已落了下来，喊道：“大人，手下留情。”
那孩子不哭不闹，狠狠盯着那官差。那官差心里恼怒，骂道：“小兔崽子，还敢瞪人，还瞪？再瞪老子把你那眼珠子挖出来。”
边上有人来劝拉：“大人，消消气，这小娘子也是可怜，让她走了就得了，”又低声对那女子道：“小娘子，你带着孩子，可别吃着亏，还是先回了吧。”
顾盼心头火起，这恃强凌弱的场面，从前只在电视里书里见过，这回终于是亲眼见着活物的了。
她有些跃跃欲试：“要不咱们再打一架？”
方萧看起来无动于衷的模样，淡淡道：“横竖不是你动手是吧，”见她不满，又道：“这事多着呢，你管得过来么？”
顾盼跺脚：“哎，我说你那么大的本事，怎么就不知道锄强扶弱呢？”
方萧皱眉低声道：“这可不比刚才，那么多人瞧着，我若出手，万一被人认出来，这王爷居然带着王妃在集市闲逛，还打架斗殴，不得被人参上一本。”
顾盼知道他说得也是事实，他的处境也是艰难。只是看着那女子可怜的模样，心里不忍。
方萧道：“你若不忍心，就去将她的活计都买下来吧。”
就听边上一卖胭脂水粉的妇人道：“那李娘子还真是可怜，家中婆婆病重，带着一小孩儿，摆个摊儿都要被人赶走。”
另一个妇人道：“钱没交够，自然是要被人赶跑的。”
先前那妇人道：“你知道什么，她是我一个村的，同我一起交的税金，哪里会不够。”
后一个道：“那怎么要赶她走，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那卖水粉妇人嗤鼻道：“哪是得罪了人，是有人故意跟她过不去。”
后一个道：“那是如何回事？”
卖水粉妇人道：“这李娘子前几年就没了相公，上有病重婆婆，下有襁褓小儿，真真是可怜。她生得又美貌，倒是不少人都劝她改嫁。她却是一一拒绝，只一门心思照顾着婆婆，拉扯着孩子。”
后一个听了叹息：“倒是个可怜人儿。”
卖水粉妇人又道：“你知道西街的王大官人么？”
后一个道：“就是那个开了许多店铺的王家？”
卖水粉妇人道：“正是。不知怎么，他瞧上了李娘子的美貌，几次三番上门说媒，想纳她为妾。”她顿了顿道：“李娘子却道，她早就无意再嫁人，只想着伺候老人百年，娃儿成人，就是这般推辞了许多次。”
后一个我啧啧道：“那王大官人年纪虽大了些，家里却殷实，嫁过去，倒是不愁吃喝，这娘子有点傻了不成？”
卖水粉的有点生气：“你才傻了，这样好的贞洁烈妇，其岂是你胡乱议论的？王官人可是个把钱看得比命都重的人，平素里又欺男霸女，家里不知道多少个小老婆，这样的人家，嫁过去还能有好？”
后一个见她生气，忙陪不是：“这李娘子生得一股柔弱的样子，倒是个有主意的。”
卖水粉的脸色稍缓：“那王官人求之不得，心声恼恨，屡次刁难。”那妇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又道：“我瞧，定然又是他捣得鬼，买通官家赶她走，就等着她走投无路，好去求他。”
顾盼听得她们议论，再看那小娘子，见已收拾好了，牵着小儿走远了。
她歪着头看看方萧，方萧立刻自觉得掏出了银子。
顾盼追上那李氏，用手里银两换了她的活计，这才笑嘻嘻走到方萧身边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别说了。”方萧赶紧制止：“你的主意多半都是馊主意。”
顾盼嘿嘿笑道：“今日出来都出来了，架也打了，好事也做了，不如痛快到底，大干一场过过瘾。”
方萧皱眉看着她：“怎么叫大干一场？”
顾盼低声道：“你也听到了，那个姓王的不是个好东西，咱们去给他教训可好？”
方萧道：“你还准备上门去打架不成，也成。”他笑了起来：“你去打，我替你望风可好？”
顾盼白了他一眼，道：“这回不用打架。”
方萧道：“你又起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了？”
“你也听到了，那家伙爱财如命，一毛不拔，又这么可恶。”顾盼嘻嘻一笑：“这回咱们去劫富济贫去。”
方萧愣住：“劫富济贫？”
顾盼点点头：“就是从他那儿取点钱出来救济穷人。”
方萧哭笑不得：“你要去做贼？”
顾盼道：“这怎么叫贼，这叫侠盗。”她纠正他：“再说也不是我去做，是我们一起做。”
见他皱眉，她立刻道：“你本领那么大，这事还不是信手拈来。”
方萧断然拒绝：“你叫我堂堂王爷去人家里偷东西？你这小脑袋瓜里都装些什么东西？”他很是懊恼：“刚才就不该顺着你去打架，这回还得寸进尺了！”
顾盼道：“难道你完事了还会拍着胸脯告诉人家，你是王爷？不然谁能知道？”
方萧皱眉：“这可是犯法！
顾盼道：“犯什么法了？那姓王的也犯法了，怎么没人去惩处他？她哼了哼：“王爷怎么了？王爷就得跟个木头似的，没喜怒哀乐么？关在大鸟笼里，半点自由也没有，还不能自己找点儿乐趣么？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活得这么累，就不能任性肆意一回么？”
方萧脸色黑了一黑，她最后这几句倒是将他的现状说了出来。从小就开始学着看人眼色，小心谨慎，何曾有过真正轻松欢愉的日子。想到过些日子，便要被派去慎王的辖地巡视，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他突然就有些烦躁起来。
见他沉默，顾盼觉得有机可乘，她又去拉他的手：“人生不过几十年，何不潇洒走一回。”她差点儿就唱起来了：“咱们去玩，尽兴得玩，当一回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