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姿

今儿集市，两边的店铺也没关门，顾盼一眼瞧见前头有家招牌上三个大字，心里一喜，拉了方萧就往里进。
方萧奇道：“你不去首饰铺，进兵器铺来做什么？”
“我这多照顾你呀，你一个大男人，哪有兴致逛什么首饰铺，何况我现在也是个男人，去那地方做什么。”顾盼笑起来：“男人么，就该来男人该来的地方。”
虽然方萧觉得很是奇怪，不过她这话说的，倒是也无可辩驳。
进了门，掌柜的立刻迎上来：“两位客人要购置什么兵器，小的给你介绍。”
顾盼道：“我们先看看。”
她一眼瞧见了挂在墙上的一把大弓，忍不住走了过去。
掌柜的立刻道：“这位小相公眼光真好，这弓是用上好的柘木制成。这工艺也是家秘传的，你瞧瞧这丝线，这上的漆......”
他还在絮叨，顾盼打断这人：“拿下来我瞧瞧。”
掌柜的赶紧取下，打量了她又道：“这弓比其他弓沉了些，要不要换一把小的？”
顾盼笑道：“你这是怕我拉不开么？现下拉不开没关系，等我再长大些，便能拉开了。”
她取在手上，果然沉甸甸，几乎提不动。她只得将它竖着立在桌子上，开弓去拉弓弦。
她自然不敢用上功架，就是想试试自己力量。她累得气喘吁吁，拉了一半再也不开来。看来体力还不行，还得加强训练。
那掌柜却道：“这位小相公看着瘦弱，倒是有点力气，过个一年半载，拉开这弓定然没问题。”
方萧看着她，不知道她搞得什么名堂，眉头微皱，不发一言。
顾盼瞧着他：“哥，给买一把吧。”
方萧皱眉：“你用不上战场，又不打猎，要来干嘛？”
顾盼可怜兮兮得看着他：“玩呗。”
方萧道：“你一个......”有外人在，他收回了在嘴边的“妇人家”三个字：“小孩儿，玩这个干什么？”
他不理会她哀求的眼神，自顾自出了门。
顾盼只得紧紧跟着。
这时天色开始暗了，东大街上的集市却亮堂起来。数里的街市望不到头，人声鼎沸。
方萧拉她：“人多，莫要走散了。”见她闷闷不乐，又道：“别不高兴了，这边这么多好玩的好吃的，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我想要的又不给买，顾盼心里哼哼。
走了一会，人多热闹，顾盼脸色终于好了起来。
她买小玩意儿，她吃小零食儿。如果时间多的话，顾盼恨不得能在每一处停留观望。
方萧跟着后面，就是不停在作着掏钱的动作。
这边的街市对他来说毫无新意，让他耐着性子，兴致趣盎然的是走在边上的这个女孩。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连。他见她时而欢喜，时而又会突然发呆起来。有时为了一文钱跟人辩上半天，有时又豪爽得扔下银子就跑。
除了那些货物，方萧发觉她什么都会看上半天。甚至于各式各样的人，夫妻，母女，父子，她都会仔细观察，有时看着看着她眼里就有了羡慕的神色。他突然对她有些怜惜起来，这没出过门的孩子，看什么都那么新鲜，以后是得带她出来玩玩。也或许她是想家了吧，得让她回娘家去看看了。
她刚刚吞下了一块芝麻糕，咽得急了些，有点噎着了。方萧拍着她的背，有些责怪：“慢点儿吃，没人和你抢。”
顾盼顾不上说话，只顾咽着口水。她嘴角粘了一粒芝麻，方萧伸手去替她抹，又替她擦去唇上的糕粉。他温润的手指在她唇上滑过，眼里居然带着一种温情，看着这张出色的脸，顾盼突然恍惚起来，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
“你们这兄弟俩感情好，都长那么好看，那位大哥，家住哪儿啊？”那卖糕的老婆婆笑道：“都有媳妇了么，要不要老婆子做个媒人，西街有位姑娘......”
他们两人衣裳是后来买的，都是普通的布衣，那老婆婆只当他们是附近相邻，出口询问。
方萧皱眉，扔了钱拉着顾盼就跑。
顾盼哈哈大笑。
方萧瞪她：“笑什么笑。”
顾盼笑道：“长得帅就是好，买块糕都有人要给你做媒，你这一路上过去，不知有多少媒婆等着你呢。”
方萧沉了脸：“那不玩了，回家。”
顾盼去拉他手：“生气了？开个玩笑而已嘛，真小气。”
方萧哼了哼：“说我小气，那成，待会儿不付钱了，让你看着好吃的好玩的流口水吧。”
顾盼笑嘻嘻：“好大哥，真大方，弟弟错啦。”
方萧又皱眉：“这叫法太别扭，”他瞥瞥她：“叫个好听的来。”
见他戏谑得望着自己，她立刻知道他想听什么，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道：“好相公。”
她轻言细语，方萧心里一荡，还没来得及回应，却听她又道：“多给为妻的买点好吃好玩的带回去。”
方萧哭笑不得，拍了拍背上背着的大包裹：“给你买的还不够么，我这都快成驴子了。”
顾盼笑嘻嘻道：“怎能和驴子相比，好相公可不要妄自菲薄，要比也得和骡子比。”
见方萧脸色黑了黑，她赶紧补充道：“我是说体力。”
见他脸色更黑，顾盼又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又走了会，忽见前面有些喧哗，有女声哭泣道：“大人，大人，这摊租费我可是交了，怎地要赶我走？”
顾盼瞧过去，见一个女子正苦苦哀求一个官差模样的人。
那官差却不甚耐烦：“你交纳闷点钱，怎么够。有人交了数倍，你这摊位，便要挪给他用，速速收拾了离去。”
那女子含着眼泪道：“小女子婆婆病重，正指望卖了这些手工活抓药救人，求大人开恩。”
这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纪，颇有几分姿色。
那官差挥手道：“你这些跟我说没用，上头吩咐，赶紧给我娜开。”伸手便去推她摊子。
那女子带了个小孩儿，大约五六岁的年纪，见官差推搡呵斥自己母亲，竟是不怕，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