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姿

营地离迟迟住的酒店还是有些距离的。路有些绕，又偏僻。因为有曹将军和托马尼先生在，这一路又走得格外的小心。前面三辆悍马开路，后面三辆悍马保护。迟迟在军营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任务参与过不少，可这样的阵仗，倒真是从没见过。以致于她出发前竭力想要放轻松的心愿，努力了好久，仍旧未能达成。
此刻，曹立仁和他的秘书、助手，坐在前面一辆悍马里。迟迟和牧莎，托马尼先生，还有伊万坐在一辆车子里。
牧莎和伊万大约是已经熟识了，两人用法文聊得正开心。托马尼先生偶尔会插几句嘴。但每每说完话，目光总会在迟迟身上流转。似是打量她，又好像不是。
迟迟不大清楚。反正，就是觉得不怎么自在。想拿出手机来玩游戏，可毕竟这不是寻常时节，迟迟只好忍了又忍，端庄的坐在那里。
她想，莫劲修会不会知道她已经往他那边赶过去呢？有是否想得到，她现在正面临这样两难的困境？
唉！
迟迟叹了一口气。
他们一行人到达营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今晚下半夜开始，渡海登陆作战演习就会正式开始。士兵们都投入了紧张的演习和训练当中。营地里很是空旷，几乎不见什么人影。当然，除了来接待他们一行人的警卫和政委。
“迟迟，你要不要先休息下？”政委指引着他们去办公室，还没到目的地呢，曹立仁却故意放慢了速度，在她身边停下来，“我让毛连长带你去休息下，今晚估计一晚上都没时间休息。”
曹立仁将军边说的，边拍了下跟在他边上的一个瘦瘦高高，肩上抗着三颗星星的士兵。迟迟注意到，这个士兵似乎从曹将军一下车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虽然话不多，但是，曹立仁似乎也有意提携他，言语之中对他多有关照。
“对，迟迟，你先去休息下，我等下也去睡会，不然晚上熬不过来，我们不比他们这些身强力壮的军人们！”
牧莎听曹将军这么说，这才想起这么个问题。她虽不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但终归是女儿家。刚才是忘了还有迟迟在，这回一经提醒，立马走过来，推了推迟迟的胳膊，示意她不要不好意思，跟着警卫走。
“那……”迟迟犹豫了下，又偷偷看了一眼伊万，见他也正好在看着她，迟迟赶紧收回了目光，“好，等下晚餐的时候，食堂集合。”
来的路上，大致的时间和任务早就商量好了。因为是渡海登陆作战，少有女兵，没办法给迟迟和牧莎腾出来一个休息室。只能将她们分开。
眼下，她也没法跟她一起走，毕竟托马尼先生还在，她是随身翻译。
没办法拉，就由着毛连长带路了。于是，迟迟应承了下来。
“有什么需求，记得跟毛连长说。毛连长，记住，迟迟要求的所有事情，我曹立仁特批。”这后面一句，自然是曹立仁吩咐毛连长的。
“是，首长！”
毛连长一个立正稍息敬礼，一套动作完成得游刃有余。
曹立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着毛连长带着迟迟转身离开。
二月底的天气，还是有些阴冷的，又是靠近海边，湿凉的海风呼哧呼哧的灌过来。部队选址偏僻，在这海风的吹拂下，一切就更先萧条了。
迟迟第一次来这里，对这边根本不熟，她也没心思左顾右看，只好一步步跟在毛连长身后。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反正，直到一排排胡杨树从两侧退去，两排简易的平房露了出来，毛连长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报告，迟少校。”毛连长转过身，跟迟迟行军礼。
“这边就是女兵的一号休息区，旁边是北京军区特约作战指挥员的休息和办公区。接收上级指示，这两个地方，迟少校可自行选择。”
因为采访，迟迟穿的是一身军装。毛连长的军衔是上尉，迟迟的军衔是少校，比他要高出一阶。因此，毛连长与她说话才会这般的讲究。
不过，迟迟毕竟是文职类的，实际权力是没有毛连长大的。毛连长这么恭敬，也是出于礼貌。
于是，出于尊敬，迟迟也不忘回他个军礼。
之后，她才仔细思考毛连长说的话。
北京军区特约作战指挥员的休息区？
是指……所有从北京军区抽调来的指挥官或者作战员都是在这一个地方休息？也就是……莫劲修和薛子明，都是住在这里？
难怪……先前，在酒店吃饭的时候，讨论休息区的时候，莎莎会有意让她往这边来。而曹立仁将军，估计刚才也是特意让毛连长带着她的。
大约，是想让她在作战演习之前，有机会见见莫劲修？
曹将军的意思，是想让她跟莫劲修通个气，告诉他她目前的处境吗？还是，曹将军看出来了她的心不在焉，想让莫劲修给她点勇气？
迟迟揉了揉额头。
她大概能体会到曹将军的一片苦心。
可她想来想去，却觉得不能去。
伊万参与这次作战演习，应该是机密。看曹将军先前见到伊万时，眼里流露的震惊，迟迟就猜得出来，莫劲修估计也不可能得知这个消息。
那么，她贸贸然前去，告知他这个消息，难免会给他压力。
想想……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执行过这些任务。想想，她又这么的笨头笨脑。自己向来什么都写在脸上，看到她脸上的忧郁，莫劲修一定会察觉点什么。
迟迟觉得，她不能去。不能去找莫劲修。
迟迟看了一眼左侧的那一排排小房子，先犹豫了几秒，而后坚定地将目光转移了过来，落在右侧的一排排小房子上。
她指了指右侧的这些小房子，最终视线放在最靠边的一间小房子上，“就这里吧，方便一些。”
“行！”毛连长也没什么犹豫的，应承了下来，转身就往那边过去。
迟迟最后看了一眼，也许住着莫劲修的那排小屋，这一刻，她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她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也许，曹将军选择让她来这里，最真实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他来给莫劲修报个信？
也许，这一路上，她的各种表情曹将军都看在眼里，他希望迟迟做的，不仅仅是一个只会依靠别人的人。也许，曹将军只不过是为了激励她，要她从大局着想？迟迟仍旧跟在毛连长身后，可是，此刻，她迈出去的步子，已经不再犹豫，不再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