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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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舟，说好了，就今天晚上，我们一起聚一聚，王胖子离我近，随叫随到。我一会再给赵扬打个电话，他现在好歹也是一个车间主任了，吃个饭的自由应该还是有的。”
听了张乐山的话以后，杜远舟心里一怔，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话里明显有对赵扬的鄙视之意。他俩上学时候的关系，可是远比他和自己的关系好。
带着一丝疑惑，杜远舟放下了电话。正看见林佳怡一双大眼睛瞪着他，显然对他轻率地答应下来，有些不满，让杜远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林佳怡的解释下，杜远舟才恍然大悟。这张乐山仗着家里的关系，毕业后也没有发配到厂矿，分配到皇陵区当了一个科员。虽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比发配到一些偏远地区的厂矿好多了。
可惜在去年那场苏俄巨变风暴里，他家的关系户站错了队，很快被安排到老干部局养老去了。本来洋洋得意的张乐山，一下子儿傻眼了。之前仗着有靠山，为了拍领导，帮着在背后搞过不少小动作。
现在以前的领导也换调走了，新领导上任，自然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于是张乐山被丢到档案局。听这档案局的名称就知道是干嘛的，张乐山可以算是悲催到姥姥家了，还毫无办法。这就和赌博一下，他当时压的是大，现在开出来的却是小，愿赌只能服输，也怪不得人家落井下石了。
说来也巧。在一次采访中，林佳怡和李小芸碰见了。大家当年都是燕大的同学，分外清热李小芸。她和张乐山一直谈恋爱，自然告诉了张乐山。对于林佳怡，张乐山当年又有一丝窥视之心，可惜让杜远舟捷足先登了！
现在正是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根本没有心情搭理林佳怡了。作为无冕之王的记者很是厉害，但他认为自己只是小人物，和日报也牵扯不到，没有必要强拉关系了。
本来李小芸和林佳怡约好了，大家有机会聚一下，就这样不了了之。李小芸虽然有些势利，但总体上还不算太坏，由于省纺织厂后勤科上班，平时工作不忙的时候变招邻家逛街，自然两女走得近了一些。
无意中，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林佳怡被人认出了身份，并告诉李小芸。这个李小芸也是心眼活泛的人，表面不动声色，却私下偷偷和张乐山说了。这张乐山立刻喜上眉梢，好像发现黄金宝藏一样。
听说自己的昔日同窗，竟然贵为省委宣传部长家的千金，他的心思自然就活络起来了。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对于像张乐山这种在官场最底层混迹的小人物来说，能有这样的机会，真心很不容易，所以他自然会想方设法地和对方取得联系。说不定因为这层关系就能来个鲤鱼跳龙门，这对他而言，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这之后，李小芸比以前更加热情了，张乐山也有事没事打电话给林佳怡，约请吃饭的事情。从他们不停试探的话语中，林佳怡猜到了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家世，像之前李小芸还好些，这个张乐山连约好的饭局都搅黄了，现在反而找上门了，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厌烦感。
但毕竟是同学嘛！林佳怡尽管不高兴，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张乐山的邀请他无一都拒绝了。这个张乐山，接近林佳怡，除了有拍马屁的心意，其实也未必没有财色兼收等其他的念头。
昨天，李小芸又约林佳怡一起逛街。林佳怡顺口提了一句，说杜远舟来盛京出差的事情，回去之后李小芸就告诉了张乐山。
张乐山在嫉妒之余，立刻想起了一个迂回战术，所以主动打电话来要请杜远舟。这也是林佳怡不高兴的地方。
靠！这张乐山似乎也太过奇葩了。但既然答应了下来，杜远舟当然不能再打电话回去推辞掉了。
在两人在谈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那边的张乐山却表现得很高兴，希望能结好林佳怡，找一个强硬的靠山。尽管知道杜远舟和林佳怡在一起，心里有一丝遗憾，但远比连同学关系都做不长，强多了
尤其听说杜远舟已经是常务副镇长了，这让张乐山觉得很不淡定。当年毕业之时，他和赵扬分配到了盛京，而杜远舟却被分到乡下。说实话，当时他可是很有几分优越感的。想不到尽管地方有些偏僻，可是人家如今已是掌握实权的常务副镇长，那自己和杜远舟一对比，张乐山真心感觉到了什么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但只是乡下的一个小副镇长，他倒是还不会嫉妒。想起林佳怡的家世，他却不由得暗诽了一句，这杜远舟真是走狗屎运，当年的穷小子，竟然攀上了枝头的金凤凰，有了一个宣传部长的老丈人，以后的仕途准定坦荡呀！
看着正在照镜子描眉的李小芸，他多希望让女友和林佳怡调换一下身份啊！可惜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婆，你要不爱去，那就别去了。”杜远舟拥着林佳怡的香肩，轻声地说道。
“还是去吧！反正都是老同学，我只是有点矫情了吧！感觉人一入社会变化太大了，心里不习惯。”林佳怡想了想，还是决定陪他去。
时近傍晚，两人便开着车，直奔市中心的豪客来酒店。
豪客来酒店，是当时盛京数一数二的的大酒店。本来杜远舟想随便找个特色小店就可以了，同学聚会地点并不重要，也没必要讲什么排场，重要的是那份大学时的感情，但当时张乐山说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不能太简单了，杜远舟想了想，便答应了。
美女，怎么称呼啊？今年多大的，有男朋友了吗？
刚刚进入大厅，正看见一个背影有些眼熟的白胖子，穿着西装革履，站在酒店的前台边，正逗人家前台的服务员。
“王智慧，你来得挺早啊！又骗人家小姑娘呀！”杜远舟呵呵一下，然后高声地喊了一嗓子。
王智慧，正是张乐山电话里说的“王胖子”。由于他长得胖，有点福相，同学们都喜欢叫他王胖子，这个王智慧也不反感，一来二来王胖子这绰号就好像成了他的名字。
“兄弟，你可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王胖子一转身，迎了上来，略带夸张地说道。
“我看你是逗人家美女呢！哪里是等我呀！”杜远舟毫不客气地指出。
“兄弟，你可不能冤枉我呀！你身边已经有了林大美女，还不让我追求追求美女了。林大美女，你说是吧？”说着，他冲着林佳怡揶揄的一笑。
“你们斗嘴，可别扯到我身上哦！”对于他的调笑，林佳怡并没有直接接茬，笑着说道。
听王智慧这么一说，杜远舟瞄了那服务员一眼，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略施粉黛，眉毛细致，睫毛卷长，长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显得格外迷人。怪不得连王智慧动心。
“林大小姐，远舟啊！你们也到了，呵呵见谅见谅，来晚了……”这时候，张乐山和李小芸也到了。一见面，张乐山就寒暄道。
看见站在旁边的王胖子，随后又问道：“王胖子，你咋一点都没瘦呀，这样可找不到美女的。”
“估计我是瘦不下来了，追美女我倒是一直在努力！”王智慧也不恼，笑呵呵地说道。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五个人说笑着走到了预定好的房间。
很快，一身打扮朴实的赵扬也过来，身边还跟着他的女朋友！杜远舟没见过，显然毕业之后才谈的，他女朋友和他年龄相仿，中等身材，长相一般，虽然衣着朴实，却显得大方得体，说起话来，轻柔温和。
“赵大主任，你可来晚了。即使再忙，也不知这样呀！”张乐山毫不客气地说道。
听他一说，赵扬脸色微微一变，随之很快调整了过来，“呵呵，我刚刚下班，就忙着赶过来了，距离实在有些远，公交又挤……”
”你们那破厂的领导也是的，请一会儿假也不给吗……“张乐山依然继续说道。
见赵扬有些尴尬，李小芸在桌下偷偷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张乐山别在多说了。对于自己的男朋友，她有时都感觉有些过了。
“哈哈，赵扬你小子不对呀！啥时候偷偷谈恋爱了，也不说一声，是不是准备结婚的时候搞突然袭击呀！还不给大家介绍介绍。”杜远舟在旁边打着哈哈，帮着赵扬解围道。
看来张乐山对于赵扬的鄙视之情不是今日才产生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他刚刚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赵扬还强忍着，甚至笑脸相对，这让杜远舟对赵扬不禁又多了几分好感。
赵扬也来自农村，本来以为考入燕京大学，毕业后可以分配到一个好单位。但没想到直接分配到了盛京机床厂。即使如此，他混得也不如意，只混了一个车间主任的鸡肋职位，女朋友也出自普通的工人家庭。
大学的时候，杜远舟和赵扬相处的不多，在印象中他学习特别努力，成绩也比较好！张乐山经常求教赵扬，所以两人走得很近。现在，张乐山对待他的态度，显得有一丝鄙视的意味。
“既然打起了，大家就感觉就丛，上菜吧！”林佳怡拉着赵扬的女朋友坐下，然后适时地道
张乐山听杜林佳怡说话了，立刻来了兴致，半开玩笑地问道：“对，即使林大小姐说发话了，我们感觉做下，让服务员上菜吧！”
本来这句玩笑话也没什么，但和刚刚对待赵扬的态度相比，变化有点大，语气中带着一丝谄媚，有点过于明显了。
杜远舟听了这话以后，心中格外不爽，很快却又释然笑了。在学校里还不存在，一旦出来了社会，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和人情冷暖，在人际交往中日渐趋向于权贵，也在所难免，即便是曾经纯真的同学关系，也不可避免的掺进了功利的因素。
只不过今天张乐山的做法，把他记忆中曾经纯洁的东西彻底地砸碎了，并大有在上面猛踩几脚的意思。
“是呀，大家一边吃着喝着，一边聊着，多好呀！现在就点菜吧！”尽管对方的做法让他很不感冒，但杜远舟还是附和道。
“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让他们上菜就可以了！但不知道大家喜欢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咱们一会儿再加几个菜！”坐在旁边的王智慧，笑呵呵搭茬道。
“今天大家可以放开肚子吃，现在的王胖子可今非昔比，可是大老板了。”张乐山在旁边捧了一句
这王智慧毕业后，发配到了西北的一家国有大型煤矿。他家境不错，在蜜罐子长大了，当然吃不了这个苦。于是，他直接办了停薪留职，开始搞起一些轻工贸易来。
这年代的贸易，牵连的关系比较多，主要还是靠人来操作的。这样以来，不可避免需要结交官场上的人，以前张乐山在轻工局上班，正好和贸易有很多的关联，所以两人来往比较多。
等酒菜端上桌来，大家在说笑声中，开始觥筹交错起来。
席间，杜远舟和赵扬、王智慧在一起，聊得非常投机，仿佛又回到大学时代一般。都说社会是个大染缸，能把人如何如何，但不也有保留本真不变的，比如他和赵扬两人，至少在对待同窗之情方面，于多年前共处一室读书学习时，并无太大的区别。
即使王智慧，可能下海经商的原因吧！比大学时候变得圆滑多了，但那份圆滑只能说是为人处世上变成熟了，那种感情丝毫没变，在杜远舟等人面前也没有什么做作之情。
而和张乐山只聊了几句，就让杜远舟觉得有种不堪承受之重，他的重点总是不经意间转到林佳怡的身上，明显感觉出了他的奉承讨好之意。
说实话，毕业之后，几人还能有机会聚在一起，也应该说是一种缘分了，所以理应珍惜。可是有人却非得掺杂那么多功利色彩。
幸好赵扬、王智慧没有多大变化，不然这次同学小聚就更加压抑了。
随手拿起桌上的烟盒，杜远舟抽出几根烟，分发了之后，然后点上火，看着袅绕而起的淡蓝色烟雾，心里才略微舒服了一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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