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上位笔记

汉白玉从古代起，就是用来制作皇家宫殿中的石阶和护栏的原材料，所以才有“玉砌朱栏”一说，直到现在，它仍然是一种名贵的建筑材料，在市场上可谓供不应求，而在坎杖子发现的汉白玉矿脉，其品质竟然达到了罕见的一级标准，一旦将它开发出来，那绝对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
陈铜雀虽然主要是做钢材生意的，但同为建筑材料，他很清楚这里面的价值，所以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来找我，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当然我毕竟是和薛翰林他们下榻在同一个招待所，所以陈铜雀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来找我谈这个事情，约好了附近的一家茶楼，等我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陈铜雀已经泡好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在等我。
“怎么，动心了？”
在陈铜雀对面坐下以后我并没有废话，而是直奔主题，本来就是熟人，拐弯抹角的客套反而显得生分，更何况他今天一改往日的没有穿他那身几乎没怎么换过花样颜色的长衫，而是郑重的换上了一套商务西装，由此可见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我若是再磨磨叽叽自讨没趣，那才是落了下乘。
“前期投资一千四百万，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追加。”
陈铜雀淡淡的道：“我知道这个蛋糕很大，但你不必担心我吃不下。”
“这个不太好办，你也知道，这个汉白玉的矿脉是在我们乡发现的不假，但归根结底，最后拍板的权力还在县里。”
虽然震惊于陈铜雀的财大气粗，也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但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要知道在官场上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先不说官商勾结，就是两条腿走路的大家族也不在少数，就像陈铜雀所说的，这么大一块蛋糕横空出世，要说没有人在心里惦记，这话打死我都不信。
我几乎可以想象，即便是蔡公民这样的老狐狸，估计现在也正为此焦头烂额，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也说不定。
陈铜雀开门见山道：“用钱能解决吗？”
“估计够呛。”
虽然知道陈铜雀不喜欢藏着掖着，但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还是让我有些尴尬，再说我对蔡公民等领导的了解都停留在表面的大致了解，这个问题我也不好胡乱开口，沉吟了大概有半分钟，我叹了一口气道：“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也不能保证他们底子就一定干净，但你也知道，到了这个级别，就算是收钱也要挑把握的收，你可以通过初秘书先探探口风，至于能不能成，我也不能给你什么保证。”
“能用钱解决最好，不能的话，我也有办法。”
陈铜雀皱了皱眉，道：“只不过干多大的事就需要多大的人情，我比较忌讳这个罢了，所以那些关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是不想轻易动用。”
我点点头，人情这个东西一次两次叫情分，用多了在旁人眼里就不值钱了，犹豫了一下，我轻声道：“蔡书记似乎比较喜欢古董，尤其是类似于文房四宝这样的东西，你可以投其所好试试。”
“哦？正好我手中有一方唐代的端砚，等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回去，顺便看看仿古一条街的建设情况怎么样了。”
陈铜雀沉吟了一下，问道：“上次你们来燕西古玩城考察，我看薛县长跟蔡书记关系不错，他能不能帮着把这事给办了？”
“没可能的，你还记得当时在一起吃饭的杜氏兄弟么，当初为了仿古一条街的前身，哦，也就是我们县轮胎厂搬迁改造的项目，他们两个没少跟薛县长打交道，就连偷摸给结了一顿饭钱都给送了回去，要薛县长帮忙说两句好话还可以，但要搞那套暗地里的勾当还是算了。”
我摇了摇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陈铜雀这个提议，薛翰林的为人我最了解，可以说在湘云县的官场上，他是为数不多两袖清风的人之一，再说他对我又非常不错，我要是帮陈铜雀把歪心思动到了他身上，那可就真是愚蠢得不可救药了。
当然对于陈铜雀这样“无礼”的要求我并没有生气，在官场上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毕竟是极少数，陈铜雀虽然年纪不大，但浸淫商场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说他的发迹史并不是一帆风顺，其中绝对少不了某些人的盘剥，所以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这种歪门邪道的解决问题方式，况且由始至终他都是在打听这些领导的性格喜好，并没有要求我为他牵线搭桥，像这样动辄上千万资金的大项目，陈铜雀并没有因此而让我参与到这些见不得光的事上来，足见他是真拿我当兄弟看待。
其实说白了，像汉白玉矿脉开发这样的大工程除了利益以外，最大的好处就是容易出政绩，这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博弈，就算价值观念不同，钱也只是一个方面，要知道一条腿走路是走不快也走不远的，像陈铜雀这样有钱有人脉还有实力的商人毕竟还是少数，我觉得即便是老谋深算的蔡公民也要慎之又慎的考虑一下。
把陈铜雀送出茶楼，等回到招待所，我拨通了姜雨薇的电话，把和陈铜雀谈话的内容简单说了一遍，我轻声道：“媳妇，你说陈哥做成这笔买卖的概率有几成？”
“目前只能说是七成。”
姜雨薇沉默了片刻，解释道：“陈哥到底是省城的商人，实力摆在那里，这对蔡书记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台阶，毕竟市里的人他谁都不好拒绝，与其左右为难不如干脆送出一个顺水人情，到时候他就说是省里的领导打了招呼，谁还能刨根问底然后跑省里找人家当面确认不成？”
“照你这么一说，陈哥这个项目八成是有戏。”
我笑了笑，道：“坦白说，我在心里还是比较倾向于陈哥拿到这个项目，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我也想借此机会给乡亲们提供一些就业岗位，哪怕是先当学徒少拿点工资，只要把加工汉白玉的那些手艺学到手，如果以后从坎杖子走出去了，就算混得再不好，也不至于沦落到没有饭吃的地步。”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我就帮帮你。”
姜雨薇声音柔和道：“投其所好适可而止就好，万一发觉有行不通的苗头也别硬来，你让陈哥先在乡里建一所学校，毕竟坎杖子地处偏远，教育是个难题，蔡书记到了这个岁数，既然没有升迁的机会还不打算放权，就证明他多少有点那么想为民干点事实的心思，但搞民生毕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赵县长等领导还年轻，肯定不想把本来就不充裕的财政资金过分的用在这上面，所以蔡书记所面临的压力也不小，陈哥此举就算不是雪中送，那也是锦上添花，再不济也落了一个好名声，对于他古玩店的发展也有好处，总之这钱肯定不白花就是了。”
“雨薇，平常你可是巴不得把所有事情都丢给我解决，今天怎么这么大发慈悲了？”
我微微惊讶的问道，一直以来，大概是出于一种“望夫成龙”的心思，尽管以姜雨薇的聪明才智和家世背景，很多问题都可以轻易的迎刃而解，但她却并没有这样做，所以今天这样突然一反常态给我出主意，这的确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但不可否认的是，姜雨薇到底是姜家老太爷悉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无论见解还是解决问题的方式都直切要害。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管怎么说你送我的那两件东西都是从人家那里借花献佛来的，我怎么好意思袖手旁观？”
电话那头的姜雨薇俏皮一笑，然后“哼”了一声道：“只此一次，下次你想都别想。”
“这么狠心啊……”
我故意拉长音顿了顿，然后柔声道：“雨薇，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姜雨薇仿佛梦呓般喃喃呓语了一下，然后娇羞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就是一两天的事吧。”
我想了想，道：“招商会虽然已经结束了，但薛县长还有个项目需要最后接洽一下，所以要比原计划晚了一点。”
“那你回来以后，不许急着回去。”
姜雨薇娇无比娇媚道，然而等说完了这句话以后，她就迫不及待的挂断了电话。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姜雨薇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女人，说这话的含义不言而喻，是个男人就都懂，我甚至可以想象她此刻正无比羞涩的娇俏模样，但不管怎么说，在放下了电话之后，我的脸色还是一点一点的凝重了下来。
张鹤城在正科级这个位置上辗转了近二十年才爬到了副县级的位置，由此可见这到底有多么难，所以我要想在短时间内再次破格提拔的话，除了难得的机遇以外，最重要的还是要搞出政绩，既然前者而遇而不可求，那么不如把精力集中在后者上，先下足功夫铺好路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这不叫未雨绸缪，而是过好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