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天下(二十年纪念版)

-第四十九章-
官僚之策
“不用担心吧。”艾米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的两位龙骑士，“看看，我们这里好歹也有两位龙骑士呢，不是说塔扬老先生曾经评价，他们两位的巨龙都有着过人之处么？另外，还有青洛阁下，这样的组合，说起来是旗鼓相当。如果实在还放心不下，两门魔法炮一人再扛上一门，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再说，以我对雷诺尔的了解，似乎他还不屑做这样的事情。”
对于艾米最后的说法，屋子里大部分人都深以为然，虽然是生死大敌，但是雷诺尔在以往的表现，确实有着一个少年王者应有的风范。
屋子里的人正说着，远天突然隐约传来了一阵阵风雷声，接着就是清亮的龙吟，凌云和忽尔都两位龙骑士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欢呼声中带着一些遗憾：“是大青山副团长和池傲天副团长……暗秋生也回来了。”
“哦？听你们两个的意思，似乎对他们回来不是很满意，嗯？是不是想抢班夺权？”艾米笑呵呵调侃着两位龙骑士，凌云和忽尔都多少被说中了心事，脸上都飘动着一线微红，忽尔都大喊着：“我去迎接两位副团长。”跑出了大帐。
看凌云也跑出去，格尔苏迟疑了片刻提议：“团长，佣兵团内部不是早就有传闻，要提升第五副团长了么？其实，凌云、忽尔都……哦……当然还有那个惹事精都不错。”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下提升三个第五副团长？那苏文阁下呢？哎……前辈不用脸红。再说，莫野叔叔这些年一直跟着佣兵团走南走北，多数时候常驻北部联邦，肩上担负的就是副团长的职责，那是不是也该提升呢？”虽然是驳回，不过，艾米脸上还是飘动着笑意。
“那……不是说要提升第五副团长么？这事不都说好久了么？”苏文也有点奇怪。
“唔……曾经是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你们发现没有，提升这个事情如果仅仅是‘有想法’的效果远远要比真正落实后要好很多。嗯，这个动力简直太……省钱了，效果太好了，最好一直这样下去。你们觉得呢？”艾米一本正经地说。
两位加起来超过500岁的中年人立刻从对方额头上都看到了汗水，尤其是苏文——争强好胜并非是年轻人的专利，在苏文心底，未尝就没有想过这个第五副团长，现在再看来，竟然也是团长大人“省钱”陷阱旁边徘徊的馋嘴小猎物……这个家伙，涮人没有这样的。
“呵呵，两位副团长都回来了，不去接也不好。”说完，苏文推开帐门以中年人少有的敏捷跑了出去，结果，最后还是听到了一句：“看看，跑出去的，都是心里有鬼的……哦，我不是说你呀。”
靠，这个家伙，真不愧是雪月军团骑士大队已故池大队长的嫡传弟子，黑心黑肠，牙尖嘴利！又想起当年自己的非人遭遇，苏文心底冲艾米打出了一连串的中指。
天空中风雷声已经连成了一片！
艾米和格尔苏走出大帐的时候，三位龙骑士正驾驭着巨龙盘旋着落了下来。艾米的目光越过人群看着大青山，淡淡地说了一声：“回来了。”
“嗯。回来了。”大青山想了想，嘴角微微翘起，“前不久，我还回了趟家，爷爷身体很好，让我带话给你，说，等莹小姐生了宝宝后，一定要带回去，还说，冰封大陆的水土养人。”
这个迟钝的家伙，怎么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难道沙若就从来没有教过他么？
艾米拼力才勉强稳住了脸上的笑容，在走近大青山的瞬间，很不小心地踩在了大青山脚背上，可怜的龙骑士，在龙背上连续赶了两天的路，浑身血液循环都不通畅，脚落在地上还有些麻木，这一下，咬牙切齿中血液算彻底通畅了。
回到大帐，艾米看了看池傲天：“想不到，我们池家二少还是很有本事，怎么就说服红石陛下了？”
池傲天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红晕，点点头，没有说话。暗秋生在后面插了话：“我听说，副团长从到冰封堡垒后，每天早上一起床就去求见红石陛下，一直到晚上掌灯时分才返回，说要做红石陛下的贴身侍卫，最后逼得红石陛下每天连后宫都不敢出，连个大臣也不敢召见。”
“多嘴。”池傲天瞪了一眼年轻的龙骑士。暗秋生缩了缩脖子，退到人群的后面，向凌云吐了吐舌头。
“你们都散去吧，苏文和格尔苏留下。”大青山挥手把小字辈们都赶了出去。
“陛下心底多少有疑心，其实陛下还好说，关键是陛下身边的贵族，和我们交情不错的重臣，现在不是已经战死就是在外领兵，剩下的大臣多数都是文臣……”大青山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是这样……”艾米苦笑了。
“怎么样了？”格尔苏是精灵，苏文是粗线条的北部联邦土著，两个人一头雾水完全没有明白。如果说艾米和大青山是政治菜鸟的话，他们两个就还是原始状态的菜蛋：“你们俩别打哑谜了。”
“帝国遭遇大变，虽然是危机，但是，如果能够最终平定叛乱剿灭法诺斯军团，其实未尝不是机遇，对么？”艾米皱着眉头和两位长者解释。
“嗯，是，那又怎么了？”两颗菜蛋还是没有明白。
“叛乱中，老的帝国世家纷纷没落，而新的权贵正在冉冉升起，比如，范公爵、白少陵元帅，虽然是平民出身，戡乱之后，必定会以其武勋迅速添补帝国贵族的真空。”
这道理谁都懂，但是……和大青山阁下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呢？两颗菜蛋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四只大眼睛特无辜地看着团长大人。
艾米长叹了一口气，现在，他想起了那个从未谋面的黑袍牧师塔扬，如果他和雷葛老师但凡有一位在这里，局面也会好很多，或许，小佣兵团干脆就能如鱼得水进退自如也说不定：“以风光和晋升速度而言，最快的当然是领兵的军官。在这参照物比较之下，皇帝陛下身边的重臣难免就会显得无能，如果想提升自己的晋升速度，只有三个途径，第一，就是表现得更完美，以一个官僚的身份重振帝国。唔……当然这个很有难度。那第二呢，就是牵制领兵军官，这样大家晋升的速度都慢下来，就是那个保持在同一水准线上，这样在战后，以大概相同的身份添补势力空间。第三，哦……说是第三，其实和第一、第二都有关联，那就是质疑领兵军官，让陛下产生怀疑，甚至以某种方式罢免领军军官，最终让陛下把信任落在近臣身上。”
“知道上古时代军神岳武穆是怎么死的吗？为什么会有十二道金牌？现在的情况，和当年几乎如出一辙。”从来不爱发言的池傲天突然插了一句，话语里依然是冰冷一片。
两位中年人终于明白过来，脸色都变得极其不自然。
艾米倒很奇怪，池傲天这种典型的政治白痴怎么也有如此眼光，他盯着池家二少看了半天后，池二少终于喃喃说出了实话：“我爹扔给我一本上古忠臣传，让我好好看看，里面有几页他划了红线。”
“哦，哪几页？”所有人都很好奇。
“武侯北伐止于黄锆、武穆北伐止于金牌……还有……”池傲天对于书本这玩意一向不怎么感冒。
“还有圣女贞德和古南北朝期间在桑干河上拍船桨那个家伙吧？”艾米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神态，笑着在一边补充，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对，对。”池傲天难得高兴地笑一次。
“对你个头。”艾米拍了一下池傲天的脑袋，“你要有池叔叔一半的聪明，也不用天天去王宫当内侍胁迫陛下。都是池家老二，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行了，行了。”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艾米还是这样一贯胡闹，最后还是大青山出来结束了闹剧：“东魔法帝国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么大的变化？这次能从北部联邦脱身，说起来也多亏了东魔法帝国态度的变化……陛下身边甚至有人怀疑，这个变化，是小佣兵团和东魔法帝国故意设置的。”
竟然有人想象力如此丰富，艾米苦笑着摇摇头，拿出了刚刚收到的信笺递给大青山：“你看看，这封信和东魔法帝国有没有关系？”
关系？两位中年人刚才都看过这封信，但是绝对没有想到这封信和东魔法帝国之间还有什么关系。苏文和格尔苏两人马上都是一头雾水。
“有没有可能是东魔法帝国通过某种方式表达现阶段不会参战，所以我们才会收到这封信呢？”艾米只是抛出了一个疑问，苏文和格尔苏两位中年人放在桌子上的手同时颤抖了一下——还真有这样的可能，在此前，联军对于西魔法帝国的一切考虑都是因为在自己阵营里有东魔法帝国这样一个足以制衡的力量，同样，西魔法帝国为了保护根基，也不敢把所有的高阶魔法师都派出来，但是，现在……一切不可能都变成了未定。
“那会面的时候，都谁去呢？好像，一共才可以去四个人，你怎么安排？”大青山眼睛从身前三个似笑非笑的青年龙骑士身上飘过。
“本来想我们一起去，不过，再想想，算了。还是让凌云、忽尔都、暗秋生陪着过去吧，让他们也开开眼界。这次会面，应该是谈条件，如果达不成，那很有可能就是决战。花语平原上的态势就是这样，西帝君集群背靠大海，没有纵深空间可以让用兵者发挥。决战似乎是雷诺尔唯一的选择。霍恩斯不知道能否赶在决战前回来，你知道的，矮人们一向非常讨厌魔法，森林矮人王国没有任何一座魔法传送阵，我们也无法说服霍恩斯借助附近的传送阵返回这里。小佣兵团本部战力整合，就只能拜托大青山和格尔苏副团长了。池傲天和苏文，你们两位现在也尽快整顿远征军，尤其是骑士部队。凌云，你们准备一下，把魔法炮都带上。大青山和池傲天到那天也把要离和绿儿召唤出来，万一有变随时赶去。最后再说一句，情况对我们并不妙，东魔法帝国临阵而退，沙漠帝国、通云关战区精锐部队都在修整，大半还没有返回，任何疏忽，就有可能是全盘皆败。”艾米一边想，一边安排着，脸色渐渐凝重。
“好，苏文，我们走。”远征军的驻地和小佣兵团还有一段距离，池傲天拍了拍苏文的肩膀，两个人出门向北一路疾驰来到了营地。
隔着老远，远征军箭塔上就有人欢呼：“将军大人回来了！”
青洛带着远征军中高级军官连忙迎了出来，池傲天随意点点头：“不回大帐，带我去看看士气。”
“怎么？有战事？”青洛反应非常快。苏文微微点点头：“或许是花语平原最后一战。”
哦？包括青洛在内所有的中高级军官神色都是一振，尤其是中级军官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情，过去五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奇战绩，池傲天远征军骨子里有一种极度好战的特殊精髓。
“大人，去重骑士大队看看吧？”
“将军，轻骑士等待您的检阅！”
“全体沙漠骑士期待一战！”
……
年轻的军官们恨不得跳下马拉着池傲天的缰绳回到本部。
池傲天冷着脸扫了一圈，年轻军官们都不敢再说话，温度瞬间降了下来：“青洛，先去狂鹫剑士营和狂鹫精灵弓箭手营。”
“是！”青洛连忙前面带路。
结果，还没有走进狂鹫剑士营，池傲天突然冷着脸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此前的命令难道白下了么？青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