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莉莉说完这句话之后的二十分钟，他们家的门钟响了。撒那去应门，发现那是寄送给莉莉的包裹。
“啊，还挺快的麻。”莉莉转头看着捧住箱子的撒那说。
“这是甚么？”撒那掂了掂箱子。
莉莉从撒那手上接过它，然后半跪在地上把箱子拆封。撒那这才看到里面放着的竟然是成套的女装，裙子﹑外套﹑手袋﹑高跟鞋——他从未看过她穿这样的衣服。他弯下腰把一只高跟鞋拎起，鞋跟很细，拿在手里甚至有点硌手的感觉。
“你确定要穿这些？”
莉莉挑着眉看他，“不然是你要穿这些？”她说着，把那个浅灰色的皮手袋塞到撒那手里，托着腮看他，“和你挺配的。”
撒那叹了口气，蹲到她的身旁，“我只是觉得这些衣服穿着不会太舒服。”他把手袋放回箱子里。
“我穿这些也不是为了舒服，”她坐在地上，试着把高跟鞋套进脚里，尺寸刚刚好，“……只是避免一些蠢货来问我一堆愚蠢的问题。”
“比方说？”撒那把莉莉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帮她把脚踝处的金属扣子勾上。
于是莉莉索性把双脚都搭在他的腿上，“比如说，你是从哪一区来的？你来这区是干甚么的？”
“我以为我们有行动自由……不管我们是从哪一区出来。”撒那把两边鞋子的扣子都勾好，扶着莉莉从地上起来。
“我们有。但是总有人喜欢干涉别人的自由。”
莉莉的身高原来大概在撒那肩膀的位置，穿了高跟鞋之后差不多到他的下颌。这时撒那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神情似乎有些失落。
莉莉注意到他的样子，笑着问：“不习惯？”
“我……喜欢你在这里，”撒那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肩膀，“这样我抱你的时候，你就能靠在我的肩膀上了。”
可是莉莉显然对于她这样的身高很满意，“你就想不到别的好处？”
撒那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莉莉笑着走到他的怀里，让他从背后抱住自己，这时她的臀就贴在他的小腹上，“这样，你站着操我的时候我就不用踮着脚尖了，”她说着侧过脸看他，问道，“想试试吗？”
她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想。
“可是不是现在啊。”她说完推开了撒那，然后指挥他把箱子带到房间里。
撒那知道莉莉会花一点时间，他只是没想到这比用喷枪烧路加的脸还要久。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第叁次起身敲莉莉的门时，她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是他的莉莉，可是又不像他的莉莉。
她看起来高贵﹑精致，像是应该放在鹅绒盒子里仔细保管的贵重物件。大约为了搭配白色的大衣，她甚至把头发换成了金色。
撒那怔怔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莉莉走到他的面前，瞧了瞧他呆愣的样子，亲了亲他的额头道：“谢谢。”
“甚么？”撒那还没回过神来。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觉得我很好看。”
“不，是……我的意思是，对，你很好看，”他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问莉莉，“我呢？”
莉莉听到后噗嗤一笑，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领，“这个手袋加上高跟鞋也买不了你现在穿着的大衣，”她说着，把他的大衣领子翻起来，贴在他的脸颊上，“我喜欢你穿着它的样子。”
这句话是真的，可事实上她更喜欢他为她把大衣脱下的样子。
撒那因为她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而红了耳尖，他由着她看了自己好一会，才犹豫地问：“我们走吧？”
莉莉点了点头，牵着他的手离开了他们的家。
几乎一出门撒那就开始后悔了，因为他没法忽视四周肆意地打量莉莉的眼神。那些目光让他有些愤怒。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把莉莉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仔细地藏着。除了他，谁也看不到﹑谁也碰不着。
然而这显然不可能。于是他只好让她走在道路的里侧，自己则贴在她身边，挡去那些让他焦躁的视线。他们就这样走着，直走到一个街道的转角处，莉莉才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着甚么。
“我叫了车。”
“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距离这里最近的b区，那里有维修机器人的大型连锁店。”
撒那知道b区并不是指一个特定的地方，‘b’只是政府按不同地区的发展程度和性质而判定的官方级别。自从他和莉莉一起生活以后，曾经换过叁﹑四次住所，都是在d区。这将是他第一次进入d区以上的区域。
他们在街道上等了约莫十分钟，才有一辆车子停在他们跟前。
那个司机降下车窗，打量着二人问道：“是你们叫的车？”
莉莉走上前，从手表投射出一串数字。
司机确认了单号，才打开了车门让莉莉和撒那上车。
他们一上车，司机就开始抱怨，“啊，天啊，这里真不好找……要不是这个点太闲了，我也不会过来这边，”他说着从后视镜看着莉莉问，“说真的，女士，我可以请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吗？”
“不可以。”莉莉说着，按下了后座旁边的一个按钮，一块透明隔板升起，把前后座区分开来。
“好了，”接着她把脸转向撒那，勾着嘴角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