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惊梦

243
关公庙。
风呼呼吹着。
叶小纨蜷缩在草席上，瑟瑟发抖。清冷的月光照射进庙里。
忽然，咣当一声，一块门板掉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尘烟泛起。
几只小老鼠吱吱叫着，肆无忌惮地穿梭在庙里。
叶小纨翻身，视线正好落在那落满了灰尘的关公的身上。
艰难地坐起，叶小纨爬向香案，仰面看着虎目圆睁的关公塑像。
双手紧紧地合在一起。
“关公伯伯，请保佑二少爷平安出狱，请保佑二少爷的手一定要恢复。”
泪水滑落下来，清冷的月光下，娇柔的少女这样美，犹如一块无暇的暖玉，通体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关公伯伯，你爱上过一个人吗？您知道爱一个人，心里会有多痛吗？小纨已经没有娘了，小纨的哑姑也寻不到了。
小纨只有一个阿豆哥哥了。如果阿豆哥哥不能洗刷冤屈，不能释放出来。小纨也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了。”
大大的眼睛虔诚地仰望着关公塑像，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闪闪的泪花。
“关公伯伯，您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神啊，可以杀得那些坏人哇哇大叫，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近您的身子。请您保佑小纨的阿豆哥哥再也不遭受任何磨难了。
若是必须有人去承受，就让小纨来承受一切不好的苦难吧。”
鼻子酸酸的叶小纨哽咽道：“您知道吗？只有小纨的二少爷被放出来，小纨才能给他爱的七夜，爱的七夜后，小纨就会离开了，再也不能和小纨所爱的他在一起了。”
泪水汹涌而出。
“小纨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为了我，我的阿豆哥哥可以将手伸进硫酸中，来为小纨摆脱嫌疑。小纨也可以为了他，做任何事情。
只是——”
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亮晶晶的液体球，液体球乱颤着，折射着月光。
“小纨有许多美好的梦，要和二少爷一起努力实现的梦，怕是再也无法实现了。以后小纨只有在梦里回想起和二少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了。”
房门外，一个老者席地而坐，静静地听着庙堂里的声音。
老者抹了一把脸，踉跄地站起。
扭头看了看庙堂内跪倒在地的叶小纨的背影，老者背着双手，悄无声息地朝远处走去，逐渐消失在夜sè中。
叶小纨转过身来，缓步走出庙堂。
站在青石地面上，叶小纨仰头望着夜空上的明月。
“为什么我感觉有天神会降临呢？是关公伯伯听到了我的声音，要来帮助小纨斩妖除魔吗？”
银盘一样的月亮静静地穿梭在云层中。
皎洁无暇的纯美女孩低下头，朝庙堂走去。
忽然，女孩愣住了。
一个大大的红红的苹果被放在庙堂门口，苹果下是一片大大的荷叶，荷叶上另有两颗糖果。
跪倒在地，将大大的苹果捧起。
叶小纨瞪大了眼睛。
“咦？”
……
翌日中午。
众多的人等等在天香城警署外，人人翘首以盼。
一个女孩躲在一道墙壁后，朝人群这边张望着。女孩嘴里咬着一块丝巾，因为用力，丝巾几乎被撕裂。
忽然，女孩红润的chún张开了，被咬住的丝巾掉落下来。
远处的警署大门口走出许多警察，警察拖着一个浑身血迹，脏腻不堪的青年。
莹莹的泪水汩汩而出。
“二少爷——”
扑通一声，几个警察站在平台上，将青年重重地摔到台阶下。
青年面sè通红，嘴chún肿胀，不断地有白sè的泡沫顺着青年的嘴角流淌出来。
“少蝶，少蝶——”一个妇人哭泣着扑了过来，一把握住了青年的胳膊。
看着青年焦黑似炭一样的双手，妇人大声嚎哭。
妇人正是文氏。
一个男人俯首，将青年抱起。男人痛彻心扉地俯首，将额头抵在青年的额头上。
青年艰难地，缓缓睁开眼睛。
焦炭一样的双手艰难举起，试图抚摸一下男人的脸庞。
“少蝶，爹的心碎了，爹无能。”男人抱着青年，仰天悲愤哭泣。
“二少爷，二少爷——”一个小厮走了过来，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大牛，别哭，你二少爷我还没死呢。”青年努力地咧嘴，露出一个笑容。
看着青年的手，小厮大牛捂住心口，再也忍受不住，大声哭泣起来。
“二少爷，大牛的心要死了。大牛的心很疼很疼。”
青年正是梦少蝶。
梦少蝶抬头看着站在一旁哭泣的管家张宣，管家刘大能，母亲文氏等人，安慰着。
“我这不是很好吗？至少放出来。你们还哭什么？都收声吧。我梦少蝶那是铁打的，死不了的。”
“少蝶，爹带你回家。”梦世昌欲将梦少蝶搀扶起来，一根警棍伸了过来，挡住了梦世昌的手。
探长宋仁和带着众多警察朝这边围拢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文氏惊恐叫道。
“二爷，大nǎinǎi，不是咱们不给你们面子，实在是按照那律例啊，这梦少蝶虽然因为证据不足，免于死刑，但在没有捉到真凶以前，这梦少蝶要被咱们警署的人监视，不得走出天香城半步。
但是，可但是！但是梦少蝶毕竟还是有些许嫌疑的，并不完全排除犯罪嫌疑，所以，按照规定，梦家人不得接近和靠近他，更不能对他进行救治，也不能将他带回梦家。”探长宋仁和说道。
“什么，你在说什么？这样还算放出来吗？”小厮大牛冲动地跳起，厉声呵斥着。
“啪！”警棍重重地砸在小厮大牛的身上。
探长宋仁和威严狠辣地威胁道：“小子，放明白点，不要忘记，这梦少蝶是可抓可不抓，可杀可不杀，这证据足和不足，都在一句话。不要坏了规矩，让咱们都不好做人！”
“你——”文氏愤恨地站起。
“娘，爹，你们都走吧。少蝶不会死的。少蝶自小长在天香城，怎么会活不下去？”梦少蝶劝说道。
“少蝶——”
文氏心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塞到梦少蝶的怀里。
“孩子——”
忽然，宋仁和弯腰，一把将银票从梦少蝶怀里扯出。
“忘记说了，梦少蝶在彻底摆脱嫌疑前，不能接受任何人的财物，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你们——”文氏气血翻涌，xiōng闷无比。
梦世昌搀扶住了几乎要昏迷过去的文氏。
深情凝望梦少蝶，梦世昌道：“儿子，爹相信你一定能站起来，一定能好起来的。爹要离开一段时间，相信爹，爹一定要让你站起来，洗刷不白之冤，堂堂正正做人。”
“世昌——”文氏轻唤。
“天是朗朗的天，地是方方正正的地，我梦世昌不相信老天爷真的会瞎了眼睛，我梦世昌不相信人间都是葫芦僧。”
众人掩面逐渐朝后退去。探长宋仁和露出得意的笑容。
忽然，一声惊雷炸响。原本晴朗的天转瞬yīn云密布。
狂风阵阵，片片落叶被卷起，风中夹着沙石。
探长宋仁和不得不带着几个警察退回到警署大楼平台上。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梦少蝶的衣服湿透了。
“少蝶，少蝶——”文氏心痛地大叫。但无人敢走上前，唯恐给梦少蝶带来更大的祸乱。
忽然，一个娇柔的身影从一道墙壁后飞快地跑出，冲向梦少蝶。
“二少爷——”身影扑倒在地，抱住了梦少蝶。
“小纨——”被雨水打湿的梦少蝶哽咽道。
“二少爷，小纨背你走。”叶小纨用力撑起梦少蝶的身子。
“不，小纨，你快离开，黑皮子在看着我们。”梦少蝶劝说道。
叶小纨朝站在警署大楼平台上的宋仁和等人望去，露出鄙夷的目光。
“二少爷，他们是不敢得罪我的。无论是爱的七夜之前，还是之后。”
“爱的七夜？”梦少蝶不解道。
叶小纨没有言语，只是用力地，欲撑起梦少蝶的身子。但梦少蝶比自己高大了太多，自己根本无法背起梦少蝶。
将梦少蝶的一只胳膊跨在自己的脖子上，叶小纨倾斜着身子，用力撑着梦少蝶。
“二少爷，小纨带你回家，一个有神灵的地方。”
众多警察欲冲下平台，围堵叶小纨和梦少蝶。宋仁和抬起头来，朝警署大楼的一个窗口望去，窗户内站着两个人，一人正是警署署长许九江，另一个人则是梦少君。
梦少君举起手来，轻轻挥动了几下。
宋仁和会意，朝众多警察吹了一个尖厉的口哨。警察们只好收住了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叶小纨和梦少蝶二人越走越远。
雨越下越大，磅礴的大雨中，叶小纨撑着梦少蝶的身子，艰难地走着。
梦少蝶浑身上下滚烫滚烫。
从这里走回城西的关公庙，还要走很远很远的路，但是梦少蝶的身子明显变得越来越沉重了。或许现在必须找一个地方避雨，为他寻来退烧的药物。
想到这里，叶小纨撑着梦少蝶走向一家客栈。
客栈的窗口坐了许多来往的商旅，几个小二站在客栈门口说着什么。当小二们见两人朝这边走来，小二们的脸sè瞬间绿了。
砰，砰，砰！
小二们手脚麻利地拿起门板将客栈房门挡住了。坐在一扇扇窗前望风景的商旅们惊恐地纷纷将窗户关闭了。
尽管内心难过，但叶小纨依旧不放弃希望地喊着。
“小二哥哥，店家哥哥，让我们进去歇歇脚，避避雨吧。小纨的阿豆哥哥他发烧了，不能再被雨淋了。”
“走开啊，走得远远的，你这个妖女，自从你出现，天香城就不得安宁。梦老爷子被你克死了，这梦家二少爷和你娘，你的哑姑都被你克了，你还想来祸害咱们老百姓吗？”客栈内一个店小二惊恐地大叫着。
一个个窗户的缝隙中，人头攒动。人人透过窗户的缝隙朝外张望着。
梦少蝶浑身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双chún愈发肿胀了。
“二少爷——”叶小纨心疼地唤着。
忽然，叶小纨睁大了眼睛，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被人废弃的木制窝棚，虽然窝棚不大，但足以遮风挡雨了。
“二少爷，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家啊。”
叶小纨撑着梦少蝶愈发沉重的身子，踉跄地朝那不大的木制窝棚走去。
两人蜷缩着身子钻进窝棚。
低矮的窝棚，两人几乎无法直起腰来。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叶小纨将发着高烧的梦少蝶搂抱在怀中。梦少蝶的头靠在叶小纨的膝盖上，渐渐沉睡过去。
叶小纨用身子将吹进窝棚内的雨水挡住。
看着梦少蝶那双黑漆漆似焦炭一样的双手，叶小纨犹如万箭穿心一样的疼。
忽然，叶小纨想起了什么，朝随身背着的挎包摸去，一个大大的红红的苹果被摸出。
“二少爷，吃一个苹果，或许会舒服一些。至少能补充一些水分。”
然而，昏迷的梦少蝶并不能听到叶小纨的声音。
举起红红的大苹果，叶小纨咬了一口。甘甜的苹果满满的水分。叶小纨细细咀嚼。
轻轻捧起梦少蝶紫红的滚烫的脸庞，叶小纨俯首，红润的chún碰在那干裂的肿胀的chún上。被咀嚼过的苹果被缓缓推送到梦少蝶的口中。
爱的苹果汁缓缓流淌进梦少蝶的身体内。
瓢泼的大雨中，红红的苹果逐渐变小。
爱的苹果汁不断地被送进梦少蝶的口中。
泪水滑落下来，流淌进两人的口中，混进爱的苹果汁中。
不知何时，梦少蝶缓缓睁开眼睛，痴痴地望着为自己推送苹果汁的叶小纨。
叶小纨傻傻地笑了。
“小纨的爱是苹果味的。”
从高烧昏迷中醒转过来的梦少蝶拥抱住叶小纨，深情地吻住那对红chún。
窝棚外瓢泼大雨，狂风肆虐。窝棚内，两个相爱的人儿炙热地拥抱在一起，心贴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