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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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谷场。
白发苍苍的梦景天拄着拐杖站在一堆谷子旁，十分感慨。
老了，许久不曾出来走动了。
上一次来晒谷场，还是十年前。
晚霞将梦景天镀上了一层红sè的光晕。
一个草垛后，一个年轻人动情地看着梦景天的背影。
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温暖的气流在涌动。
梦景天缓缓转过身子。
那年轻人看着梦景天苍老混浊的双眸，忽然鼻子一酸，哽咽道：“爷爷——”
年轻人正是等待在这里许久的梦少蝶。
“少蝶！”梦景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梦少蝶快步从草垛后走出，走向自己一直尊敬的，但又有些许畏惧的爷爷。
“爷爷！”梦少蝶搀扶住了梦景天。
看着这个不断地忤逆自己，不断地制造了各种啼笑皆非纨绔事的孙子，梦景天十分感慨和动情。
长满老年斑的大手轻轻拍了拍梦少蝶的手。
“老爷子，二少爷！”叶小纨匆匆跑了过来。
梦景天，梦少蝶，都是一惊。两人秘密在这里见面，叶小纨怎么会知道呢？
此时，叶小纨已然明白了连猛命令小厮去后花园水榭找翠屏的用意。连猛一定是发现了老爷子梦景天和二少爷梦少蝶要在这里见面，所以报信给翠屏。
想来，此时翠屏已经带着人朝这边来了吧？
若是被众人发现梦景天和二少爷梦少蝶，单独见面，未来，梦少蝶将无缘梦家家业大权的继承。
人人会指责梦景天单独向梦少蝶传授胭脂技能，会质疑家业大权传承的公平。
忽然，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显然有人来了。
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翠屏带着人来了。
忽然，叶小纨的目光落在一个草垛上。
“老爷子，委屈您了，您钻进去好吗？如果被人发现您和二少爷单独见面，所有人会质疑您对家业传承的公平，二少爷有可能因为大家的质疑，而失去竞争家业大权的机会。”
梦景天看着草垛，点了点头。
叶小纨开心地笑了。没有想到红妆第一权威梦景天会答应自己去钻草垛。忽然之间，叶小纨感觉梦景天十分可爱。
叶小纨的笑温暖了梦少蝶的心。一清早积压在心的郁闷一扫而光。
梦少蝶搀扶着梦景天钻进草垛。
见二人藏匿好，叶小纨迅速抓起一杆长长的木锹。用力铲起晾晒在晒谷场上的谷子。
谷子被抛洒在空中，又落了下来。
谷壳和干瘪的谷子被风吹动，洋洋洒洒朝远处飘去。
那风向恰好是吹向进入晒谷场的甬路。
咳！咳！
翠屏，凤书，文氏，一众一品红妆女，掌事姑姑们，梦府各院的管事儿，纷纷咳嗽起来。
“叶小纨，你怎么在这里？”不见梦景天和梦少蝶的身影，气急败坏的翠屏朝叶小纨厉声道。
“路上，遇到一个小厮，那小厮说晒谷场的麦子该收了。我怕真的下雨，就先跑来了。
但没有下雨，所以我就帮着晒晒这谷子吧。”
说完，叶小纨再次抬起木锹，扬起。
无数谷壳和干瘪的谷子朝翠屏飘去。
头发里落满了谷壳的翠屏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叶小纨！”
“嘿嘿，做好事，不图回报和表扬，小纨不要赏赐的。”
翠屏双眼一翻，双脚发软，朝地面滑去。
“二姨太！”丫鬟乐菱连忙搀扶住了几乎要吐血而亡的翠屏。
“这就是你说的，要我们看的大事？你是脑子傻了，还是进水了？真要发闲，就去拜拜菩萨！”文氏没好气地斥责道。
文氏扭身走了。
凤书失望地看着翠屏。
“我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做的，你这不是胡闹吗？浪费时间。”
凤书朝众多一品红妆女和掌事姑姑，道：“走吧，回吧，还有大事等着诸位做评判。”
众人明白，凤书说的是闻姗姗品鉴一款胭脂的事情。
众人散去，翠屏在丫鬟乐菱的搀扶下，朝远处走去。忽然，翠屏扭头看着叶小纨，凶悍地说道：“死丫头！”
偌大的晒谷场再次恢复了平静。
当确定四周再无人后，梦少蝶搀扶着梦景天从草垛中钻出。
看着满身草秆儿和草籽的梦景天，叶小纨压制着笑。
眼前这个可是梦府的老爷子，天下红妆第一人，一定要表现的严肃和恭敬。叶小纨对自己说。
梦景天看着急中生智，帮自己和梦少蝶摆脱了危机的叶小纨，十分欣赏。
“你这丫头，想笑就笑吧。”
三人互相看着对方，会心的笑了。
太阳落山了，一lún明月升起。
……
江月阁。
红灯笼的光晕中，闻姗姗焦虑地在房间门口走来走去。
叶小纨，你去了哪里，答应我在傍晚时回来为我尝香的，为什么这个时间还没有回来？
你不帮我，我若是被人识破不具有尝香的能力，我会被责罚的。
心焦的闻姗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冰冷了。
双手的手心似冰一样凉。
忽然，一个女子道：“闻姗姗，怎么还不去广韵楼正堂？大夫人，大nǎinǎi，众人可是等得急了。”
“我，我——”闻姗姗不知所措。
没有叶小纨的帮助，自己是根本不可能品鉴出那胭脂的配料和占比的。
“闻姑娘，您是百年难遇的尝香女，您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虽然大家都理解，你不想被众人看到当场品尝胭脂，所以每次都是带回来品鉴，但是也不能恃才傲物，让大家久等啊。”
那女子顿了顿，继续道：“大夫人和大nǎinǎi可是等得急了，闻姑娘，还是尽快过去吧。”
闻姗姗明白，自己是绝无可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头皮发麻的闻姗姗跟随在那女子的身后，艰难地朝广韵楼走去。
叶小纨，叶小纨，你是故意的吗？故意使得我从云端掉进凡尘吗？
……
气喘吁吁的叶小纨冲进红妆坊，冲进江月阁。
然而哪里有闻姗姗的身影呢？
看着窗外的夜sè，叶小纨懊悔不已。自己耽搁了尝香了，此时，闻姗姗一定是在广韵楼了，她并不具有尝香的能力，如何能在众人面前，正确指出那胭脂的配料和配比呢？
姗姗，姗姗——
叶小纨转身朝广韵楼的方向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