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惊梦

013
“过敏？怎么可能，这些日子，我一直很好啊。刚刚进店，也很好啊，怎么会描画完就变了呢？”盛太太生气地说着。
叶小纨抱起胳膊，轻描淡写的说道：“很简单啊，因为刚才这位红妆女姐姐为你使用的胭脂里有洋绣球、天竺葵、紫荆花三种花卉的成分。这三种花卉对体质敏感的人来说，都是毒花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名红妆女惊讶地说道：“小妹妹，你如何能看出我使用的胭脂的成分？”
叶小纨微微一笑，伸长脖子，闭着眼睛，在空气中重重地一吸。
嫣然一笑。
“我闻出来的呀。”
“啊！？”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叶小纨。
“胡说八道，你个乡野的丫头，如何懂得胭脂学？”之前那名小厮撸起袖子，欲将叶小纨丢出金颐堂香坊。
“胆大妄为，怎可对客人如此无礼？”一直隐匿在内房中的老者金旃檀挑起珍珠帘子走了出来。
众多小厮和红妆女们纷纷尊敬有加地朝老者俯首，齐齐道：“金大掌柜的。”
盛太太瞥了一眼金旃檀，冷哼道：“金大掌柜的，我盛丹花可是来给你们金颐堂捧场来的，你们金颐堂对我可是下了狠手，这让我怎么见人啊。”
眼泪立即涌了上来，盛太太哭哭啼啼起来。
然而，金旃檀看也没有看盛太太一眼，一双jīng锐的眼睛朝叶小纨望去。
“这位姑娘可有妙法能治愈这位太太的病患？”
这个老爷爷态度还蛮好的嘛，叶小纨心道，心地单纯的她立即忘记了之前小厮的粗鲁轻蔑。
“深度洁面，再将冰水泡过的三尖茶的茶叶敷在脸上，过上半个时辰，就好了。”叶小纨微笑着说道。
“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不信的神情。
不等盛太太惊叫出声，只听花白胡须的金旃檀一声高喝：“来人，为盛太太深度洁面，去将我珍藏的三尖茶取出，用冰水泡上。”
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男人附在六十多岁的金旃檀耳边小声地提醒道：“大掌柜的，您就听信了这山野的丫头的话？盛太太可是有来头的。”
金旃檀没有言语，挑起长袍下摆，径直走向叶小纨，诚挚地说道：“姑娘，来我金颐堂，可是要购买什么？”
“我想买……呃……好多好多东西！”叶小纨边说从袖子里掏出那张记录了要购买的制作胭脂的材料的单子。
看着单子上记录的材料，想起锦囊里那少得可怜的几个铜板，这个可爱单纯的姑娘的嘴巴憋在了一起。
“我，我，我就是想进来看看。”叶小纨犹豫了。
早已经用眼角的余光将单子上的材料名字扫进眼中的金旃檀谦逊的拱手道：“也好，那姑娘可随意在我这店里看看。”
“哦。”叶小纨嘟嘴，心道：这么少的钱能买什么呢？该怎么向店家请求每一样材料都买得少少呢？
金旃檀转身朝内房走去。
算了，还是去最普通的店铺买吧。想来最普通的店铺要便宜上许多。想到这里，叶小纨转身走出了金颐堂。
走出不多远，身后有人唤道：“姑娘，您的东西。”
“哦？”叶小纨诧异地回过头来。
一个小厮捧着一个大大的纸包追了过来。
“凡是走进咱们金颐堂的客人，不管有没有购买胭脂水粉，咱们掌柜啊，都会吩咐小的们为客人免费赠送上一件小小礼物。买卖不成，仁义在，希望和每一个走进来的人成为朋友。”这名个子矮小的小厮十分得体的说道。
哈，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叶小纨高兴地接过这个大大的纸包。
“谢谢，嘿嘿。”
金颐堂内，长相酷似账房先生的男人不解道：“大掌柜的，您为什么对那个乡下丫头这样客气？”
金旃檀抚摸着花白胡须，喃喃道：“这小丫头，不简单啊……”
“哦？我怎么没有看出来？”那男人嘀咕道。
忽听一声惊叫。
两人透过珍珠帘子望去，却是刚刚洁面过的盛太太满脸贴着三尖茶叶叶片，对着镜子大呼小叫。
“这也太神了，这红疮咋就消失了呢？简单的冰水泡茶叶叶片，咋就这神奇呢？”
红妆女，学徒们，小厮们，众人看着兴高采烈的盛太太，均露出欣慰和释怀的笑容。
……
叶小纨捧着大大的纸包走在路上，好奇地说道：“还真是一个好店家，这赠品会是什么呢？轻轻的，不是很沉哦。难道是桂花糖吗？还是放了西洋的太妃糖呢？会是什么呢？”
青黛的柳叶眉挑起，叶小纨又自言自语：“小纨啊小纨，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是白得的赠品，你还想什么呢？”
轻轻将怀里的大大的纸包打开，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
看着纸包里的东西，女孩露出甜甜的笑，大大的眼睛因为惊喜瞪得圆圆的。
蜀葵花、重绛、黑豆皮、石榴、山花、苏方木……这不就是自己要购买的制作胭脂的材料吗？
叶小纨转过身来，朝金颐堂投去感激的目光。
就在叶小纨仔细地将这些材料包好，塞进随身背着的刺绣挎包里时，只见众多的百姓面带欢喜之sè朝胭香一条街的远处跑去。
叶小纨被人流夹裹着，不得不朝远处走去。
“别挤啊，你们都要去哪里啊？”被人们挤得脸庞红红的，喘息费劲的叶小纨嘀咕道。
身边一个肥胖的大妈边挤边道：“傻丫头，你不知道吧，今天是安掌柜的第六家分店开张的日子啊，凡是去捧场的人都会得到红包的，红包再少，也是白得的，不是？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啊。
再说，在安掌柜的店铺里卖的胭脂实在是特别的好，听闻用过的人啊，至少要年轻十岁呢。
不趁着新店开张，多买上几盒囤积起来，多傻啊。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天啊，这是去捡馅饼啊？”被人群推来推去，挤来挤去的叶小纨欢喜道。
随着距离所谓的掉馅饼的地方越来越近，叶小纨终于看清楚阳光下，那红sè绸布覆盖的牌匾下那一颗光光的大脑袋。
一个剃着大光头的肥头大耳的男人站在大红的地毯上，得意地，喜滋滋地望着众人。男人身穿缎面黑sè长袍，外罩金sè马褂，五根手指上戴着五个大大的金戒指。
一个怀表被放在怀中。长长的粗粗的金链子悬挂在怀表上。
男人大概五十一二岁的年纪，chún上留了两撇不长不短的胡子，厚薄均匀的胡子被打理得极为jīng致。
众多小厮和保镖站立在店门两侧。
店门前放着一排长长的梨花木桌子，桌子上覆盖着红sè的锦缎桌布。
各种胭脂，妆粉、黛粉、口脂、膏油，烟熏膏……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高脚的水晶瓶子，玲珑剔透的玻璃扁口罐，景泰蓝的瓶子……
十挂万响的鞭炮被十个浓眉大眼的壮汉用竹竿挑着。
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戴着五个大大的金戒指的男人环视众人，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今天是我安有胜的留香阁的第六家分店开张的日子，我安有胜感谢诸位老少爷们来此捧场，今天来的，不管男女老yòu，人人可获赠我们安家生产的云香膏一瓶。”
人们脸露喜sè。
自称安有胜的男人将手伸出，拿起摆放在桌子上的一个瓶子，轻轻旋开。
一股异香飘散出来，香味四溢。
人人沉浸在这香气中，纷纷赞叹道：“香，香！虽香却不俗，真是难得一闻！”
闻着空气中的这股异香，叶小纨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