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找孩子,温玉寒老早就把老家的房子卖了,现在孩子找了回来,而房子却回不来了。虽然只是个四线的小城市,可房价仍旧让工薪阶层只能仰望,更何况这些年温玉寒四处奔波,花钱如流水一样,并没有多少积蓄。
天王镇的水果店兑了出去,手里多多少少还剩下点钱,就在原来住的地方,温玉寒租了个房子,母子俩相依为命。
十年前孩子丢了,当妈的找了十年,现在,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小子回来,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母子俩说话的口音都不一样,甚至很多时候,有的话要说两次对方才听得懂,虽说是亲母子,可是两人都不太适应这层关系,还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磨合。
温玉寒在附近的超市,找了个收银的工作,赚的不多,可是离家比较近。马小军已经不小了,可是每天早上出门,她都要嘱咐一句,让孩子千万不要乱跑。好在孩子也很懂事,现在放假,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出门也就是附近两公里以内的地方转转,等她晚上回来,热乎饭菜已经摆到了桌上,母子俩的日子虽然拮据,但也温馨。
这天,还是和往常一样,交接完工作,温玉寒在超市里转了一圈,买了颗大白菜,还切了一斤五花肉,拎着回来。她上班的超市和租的房子就隔了两条马路,步行也就五分钟,抬腿就到了,很方便。
在楼下抬头看,三楼的窗户没亮着灯,想着可能是孩子先睡了。上楼都没敢弄出太大动静,钥匙插进锁眼,轻轻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
这是间两居室,四十多平米,虽然房租要比单间略贵一些,可是孩子毕竟大了,应该有个独立的房间。温玉寒还是没犹豫,给租了下来。小军那屋门没关,她没敢开客厅里的大灯,太亮了,只是打开了洗手间的小灯,借着微弱的光亮换了拖鞋。
在平时,客厅里一般都摆好了饭菜,怕菜凉了,小军还知道拿盘子扣上,然而今天,餐桌上空空如也,再看小军的房间,安静的不正常。
因为有过一次经历,所以温玉寒顿时就感觉浑身发凉,脑袋嗡了一声——孩子去哪了?
这次没怕弄出响动,直接打开了客厅的大灯,推开几个屋门找,嘴里喊孩子的名字,小军两个字,已经有点发颤。
大灯打开,这才看见,餐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怕被风吹跑了,还用空碗压着。
“妈,别担心,我在昌叔这里,很安全。”
看到第一句,温玉寒心下稍安,孩子没事就好。
“你下班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到阳河,我去找昌叔学功夫去了,知道提前和你说,你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我就来了个先斩后奏,你不用着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下面,还有一句,“我是早上走的,饭菜在锅里,你热一下再吃。”
温玉寒拿着纸条,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这时候心里仍旧突突的跳个不停,好在没出什么事,只是,去找老昌了。
这孩子……
女人咬着嘴唇,心里乱七八糟的,莫非这孩子看出什么来了?
起身去厨房,掀开锅盖,里面一盘尖椒土豆丝,一盘韭菜炒鸡蛋,米饭在下面,这应该是孩子出门前就做好的,现在已经完全凉了。
顾不上吃饭,温玉寒掏出手机,电话打给了老昌,刚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不等她开口问,老昌先说话,“玉寒啊,不用担心,小军在我这呢!”
一句话,温玉寒这才彻底踏实下来。
“他……这孩子,他没给你添麻烦吧?”
老昌那边爽朗的笑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孩子懂事,正帮我干活呢!下午两点多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在阳河火车站呢,让我去接他,当时给我吓坏了,一到那,真给找到了,这小子胆可真不小!不过你放心吧,在我这,没事!”
这几句是之前就想好的,可是提前想好的词儿说完,后面双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场面有点尴尬。
一时间,温玉寒想到,孩子突然跑了过去,老昌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认为是自己指使的一想到这,女人脸腾一下红了,说话都结巴起来。
“这孩子,我……我常年不在身边,也不敢管教,哎呀……我……”
老昌那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想起来,“你等会儿啊,我让小军过来和你说话!”
不大工夫,儿子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妈,我没事!”
和老昌不知道该说什么,温玉寒面对自己儿子,这时候也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就好像犯错的不是孩子,而是他一样。
“小军,你……你怎么想的啊?怎么突然间就想起来要去找昌叔叔学功夫,好几个钟头的火车,这要是半路出点什么危险,你让我怎么活啊?”
听母亲这么说,孩子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妈,我这不是没事吗?”
温玉寒道:“你在那乖巧一点,有点眼力见,别给你昌叔添麻烦,我和单位请个假,明天一早就过去接你……”
“不行!”
还没等女人说完,马小军就打断道:“妈,你别来!你要来,就干脆把那边的工作辞了,房子退了,反正在哪都是住,你在那边也没什么亲人,倒不如来阳河这里,和我昌叔两个人还有个照应呢,对不?我是铁了心的要学功夫了,你要是逼我回去,我偷偷还会往这跑!”
一时间,女人呆住了。
这些日子,母子俩相处,都是小心翼翼,孩子懂事,一句顶撞的话都没说过。而这次,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坚定。
“你听话!”
“我不听!妈,这次说什么你得听我的!”
女人都要急哭了,“你太乱来了!昌叔帮我们太多了,他的人情妈妈本就还不完,你不能再去给人家添麻烦了!你……”
没等女人说完,电话里的声音变了,老昌呵呵笑道:“玉寒啊,瞧你这话说的,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咱们都是天涯沦落人,相互帮扶一把不是应该的吗?另外啊,小军这孩子我也喜欢,我没儿子,女儿……芸芸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倒是没觉得孩子乱来,相反啊,他这个提议很靠谱!你那边也没什么亲人了,工作也不是很稳定,房子也是租的,倒不如到这边来,咱俩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昌大哥……”女人那边脸跟大红布似的,也多亏电话里看不见。
“正好我这边,包子铺也缺人,你要是过来了,我把旁边的店面也盘下来,算咱俩合伙,你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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