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逍遥行

去以后别乱跑，死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那个小混混在老刘耳边发狠说了一句，便把他推到了另一个人手里，“凯哥，人交给你了，我就在这等着啊。”
没有回答，但是老刘已经被接住了他的那个人推着向前走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老刘才忽然看见眼前一亮。
“我叫陈倦，你徒弟欠的钱是我的。你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一道温润而低沉的声音响起，老刘顿时楞了一下，“算了，我就记得你徒弟叫刘顺，我有个手下也叫刘顺的，不过没你徒弟混蛋。”
“叫我老刘就行，”老刘毫不在意那人在说什么。
重见光明的他已经看到了眼前的情形。
这是一处古意盎然而又雅致的院子，像是苏州的园林，不太像是一座繁华的都市内会出现的地方。
就算是有，那也应该是景区。
“倦爷说话，别chā嘴，”老刘身旁有人低声喝道。
坐在池塘边钓着鱼的男人头发略有些发灰，穿着一身唐装半躺在椅子上，脸上还架着一副眼镜，手腕上明晃晃一串佛珠。
刚才他看了老刘一眼，便又看向了池子。
不像是放高利贷的黑社会，倒像是退休的老干部。
老刘打量着他，没有说话。
“你好大的面子啊，林家的人放话给我要保你，我很不舒服的，”那男人又轻飘飘地撇了老刘一眼，老刘身后的男人会意，立刻出了手。
老刘惊诧地睁大了眼睛，下一刻，一股剧痛仿佛从四肢百骸虫咬似的钻了出来，他顿时一头冷汗。
老刘的手软软地垂在地上，就在刚刚，他整个人都被按倒了，好不容易才撑住没有趴下去，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跪倒在地。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他是在跟什么人打交道。
即使那个人脸上再温和，他也是那个敢给一个刘顺一样的普通赌徒放几百万高利贷的黑社会头目，他的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个几百万，如果不是因为刘顺，这样的人绝对是他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的。
“放心，只是手腕脱臼，是吧凯子？”陈倦说着，打了个哈欠。
“还有肩膀，待会就能扭回去，”老刘身边的男人低声回应了他。
老刘脸上满是冷汗，防晒衣更是和里面的t恤一起被汗水打了个透。
身上汗毛乍起，这让老刘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要失控，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陈倦仍然看着池塘，像是在跟一只小蚂蚁说话一样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说，你就让林家还了你那份账不好么？人家说是要我给个人情，可实际上却是要打我的脸啊。这下好，我的钱没了，我的脸也没了，你得怎么赔我啊，啊？”
“钱我会还，”老刘疼痛不已，却还是从牙缝里寄出来一句。
“你会还？你一个才能看得见东西的瞎子，大字不识一个，你要还几年？我算你能耐，一个月赚一万块，不吃不喝十年你能还我一百二十万，扣掉刘顺补回来的帐，三十年你能还完我的钱！问题是，你有三十年好活么？”陈倦的声音并不急促，却也暗藏着让老刘忍不住打颤的han意，“这是打我的脸啊，老兄。”
“我的命不值钱，可你留着我的命，我总会还你，”老刘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这才找回了说话的本能。
“我没想要你的命，”陈倦忽然笑了一声，“你可是林家要保的人。我只想要你一句话，电话放在这里，你现在，打给要保你的人，让他们帮你还钱。他们帮了你，你把你这条命卖给他们，好不好？”
老刘看着一台崭新的手机就在那男人的手里抛了出来，沿着地上的石子路一路滑向了他。
手机的背面满是在石子上擦过的磨损，可是它的主人好像毫不在意。
剧痛已经变成了一阵一阵的刺痛，只要动一下，肩膀和手腕就好像要彻底从他身体上坠落下去一样。
可老刘还是忍着剧痛捡起了手机，让它原路划了回去。
这动作一出，他另一边的手臂也再下一刻发出了一声哀鸣似的声响。
陈倦终于坐了起来，他看着老刘痛得像是要在地上打滚一般紧紧地用头抵着地面，脸sè僵硬无比，却qiáng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很好。”
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
原本还在鱼饵旁徘徊的那些金红sè的鲤鱼瞬间被那惊起的水花吓得四散逃开了……陈倦唯一做出的动作就只是把地上的手机给踢到了水里而已。
“我会还钱，但我不会让他们帮我。钱不是我借的，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份债，我来背。”老刘终于抵住了那股疼痛，抬头看向陈倦，“如果我拿了他们的钱，他们绝不会让我还债，所以我不想欠他们的债。你是放债的人，你知道的，有人保我一时就会保我更久，就算我不还你的钱，你也不能真的把我怎么样。有些账要是烂了，就收不回来了，留着我你至少有机会。”
“我要的是钱么？”陈倦合了眼，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忍耐住索性把眼前这块滚刀rou似的混蛋丢进水里喂鱼的冲动。
第四十二章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给我的钱和脸，懂么？”陈倦忽然睁开了眼睛，“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你积了什么德能让林家这么帮你，不过，三个月以后，还不了钱我就让你当我这院子里的花肥，可以么？”
他的语气又变得温和而可亲起来，就像是一个慈爱而jīng神的普通中年人：“凯子，帮我记着。三个月以后我可能会忘了，我院子里的花儿可不会忘。”
“一言为定，”老刘挣扎着站了起来，“就按你说的办，我会准时还给你钱。”
陈倦没有在笑，看着老刘的神情就好像在看一袋刚刚送到的花肥。
“送客！”
夜里，老刘躺在床上，似乎还能够感受到两边肩膀上的剧痛。
其实过了那一时，胳膊和手腕扭回去以后好像就没事了，那个叫凯子的男人做这件事很熟练，他好像就是想让老刘那一刻疼一疼而已，当那场谈话结束以后，他就让老刘的肢体回了原地。
可是老刘这年纪几乎已经能够当爷爷了，对于疼痛的耐受能力也就低了很多。
他要怎么做呢？整整四百二十万，他要怎么样，才能还得起那么多钱呢？
他不能连累宋苒，更不能连累张若澜或者杜莺歌她们，他必须要自己补上这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