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妖

第七章苦斗
白日的沙漠是炙热与金黄的天下，夜晚则被酷冷和银亮所统治。以楚君竹的体质，等闲冷寒还不放在眼里，所以速度稍稍快了些。
轻轻一跃窜上沙丘，在冷风中仰起脸仔细品察猫妖留下的痕迹，好半晌才无奈的垂下头。
两天了，落后太多的楚君竹已经失去了对猫妖踪迹的把握，现在只是在沿着之前的方向赌运气。因为在他想来，以猫妖那执拗高傲的性格，未必就会轻易认输。即便是被自己追得亡命天涯，也从未断过反戈一击，败中求胜的念头。所以，进了沙漠之后，猫妖一直都是在沿着直线奔逃，免得他楚君竹跟踪不上。
这并不是胡乱猜测，做了几百年对手的两妖，彼此之间可以说是相当的了解，一样的固执一样倔强，以己度人，差不多就可以猜出对方的想法。
利用沙漠这个极端恶劣的环境，凭借自己强悍的适应能力，以拖耗的方式战胜对手，这就是猫妖惊鸿的打算。
楚君竹猜到了，所以他来了。
清冷的月光下，沙魔、猫妖、楚君竹，三者默然相对。
沙魔的贪婪，猫妖的尴尬，合着楚君竹的淡然糅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莫名的气氛，让知机的夜风悄悄收起张狂安静下来。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猫妖宁肯死去也不愿面对这一刻的尴尬。楚君竹那淡然无谓的表情就像是一把钢锉，在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撕磨着它的尊严。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向来输场不输人的猫妖，在这一次与楚君竹的争斗中，彻彻底底的败了，任何的借口都遮掩不了这一刻的苍白。楚君竹越是淡然，它就越是觉得难堪，若不是被沙魔抓着，它绝对会一头扎进黄沙里，死也不会头。
好在作为的沙漠主人的沙魔并没有让这尴尬的沉默维持太久，刚刚从接连而至的惊喜中醒过神儿来的它，实在无法抑制满心的惊喜，仰首朝天发出一阵刺耳的长啸。
不是它不够沉稳，实在是惊喜太甚，无法不兴奋。先是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猫妖引得它口水横流，接着的跟过来这个竹妖更是惊得它失态半晌。
要知道，在沙魔过往的生命历程里，还没有过见到猎物后傻愣发呆的先例，从来都是咆哮一声直冲过去的。没办法，在这片荒凉死寂的沙漠里，就没有一个可以与它交流沟通的存在，所以在猫妖惊鸿突然出声的时候，它才会在震惊后收住大张的巨口。
险死还生的猫妖急忙展开口水攻势，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勉强说服沙魔暂缓动手。
虽然对猫妖所说的那个即将追过来的猎物有所怀疑，但有绝对实力做保障，却也不怕什么阴谋陷阱，索性就等一下好了。没想到这一等，还真等来了天大的惊喜。
如果把猫妖那身妖气比作溪流的话，楚君竹怎么说也得是江河级别的。
太大的惊喜让沙魔呆了好半晌才醒过神儿来，再三确认所见非虚，不是自己睡得太多白日发梦后，沙魔实在控制不住，可着嗓子吼了一声。
在楚君竹追上来之前，猫妖还是满快意的，虽然自己难逃一死，但能把宿敌一块儿拖下水也就知足了。可当楚君竹真的追了上来，并用那一脸的淡然对上它的时候，沸腾的仇怨之血瞬间冷却，猫妖惊鸿一下子后悔起来，打死打生几百年也没有低过的头颓然垂下。
楚君竹到没有太多想法儿，意外出现的沙魔也没给他带来多大的压力，因为依着他的判断习惯，这沙魔也就看着吓人，真正的妖气修为并不怎么样。无知者无畏，所以他的一脸淡然也就很正常了。
因为性格的关系，面对未知的对手，楚君竹总是习惯先采取守势，衡量观察一下再与反击，所以才会很配合的与沙魔和猫妖静默对视了好一会儿。
沙魔仰天长啸才一出口，刚好楚君竹的耐心耗尽，挥手砸出第一片竹悠飘过去的第一片竹叶就正中目标，高度压缩的妖气瞬间爆开，直把沙魔腹部炸得碎屑横飞。
被倒提着悬在空中的猫妖险些咬到舌头，想想自己这几百年里，无数次的穿梭在竹叶飘飞之间，无数次的品味毫厘之差的刺激。一直就知道那竹叶威力不凡，可究竟有多厉害却是不大清楚。到这会儿亲眼目睹了，才晓得那就是擦肩生死，当下只骇出一身白毛汗。
不同于猫妖的震惊，沙魔更多的是愤怒，它无法容忍楚君竹如此浪费妖气的做法，至于说腹部的伤口却无所谓。
这沙漠固然是荒凉死寂，灵气贫瘠，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积攒妖气修为是慢，但炙热、苦寒和漫天风沙却打熬了筋骨锻炼了体魄，等闲伤痛完全可以无视。
可还不等它这忿忿变成怒火发泄出去，楚君竹的第二波四片竹叶已经再次出手。
四道绿芒一闪而过，其中三道直射倒挂在空中的猫妖，只有一枚叶片是奔着沙魔去的。猫妖咧了咧嘴，认命的闭上眼睛，心里多是无奈，倒没多少愤恨。
可惜沙魔没让它从容赴死的落在实处，大手一挥，腾云驾雾般飞出百多米远，一头扎进沙丘。
没了碍事的，沙魔也好甩开手脚好好教训一下不知死活的楚君竹，至于说猫妖会否趁机逃去它一点也不担心，或者说是有意纵容也不为过。
一睡千年并不是多美妙的事儿，好不容易醒来自然不愿转头再睡去。刚好来了两个解闷儿的，楚君竹实力不凡，不可轻视，所以沙魔打算先解决掉。而猫妖则差了许多，不妨先放一放，留待日后消磨时间。
可怜的猫妖被无视到如此程度，若是知道了，怕不是要被气到吐血。
以沙魔的身体强度却也不敢接连硬抗楚君竹的飞叶飚射，虽然这种攻击方式单调直白，但也有它的优点，除了闪躲之外，再没什么好的应对方式，拨架拦挡全都不成，挨上了就是实实在在的伤害。
每一片竹叶上都附有楚君竹的灵识，虽然控制速度和方向还做不到，但把握炸裂的时间却十拿九稳，所以只要叶片临近沙魔，楚君竹就会主动引爆它。
这样一来，任那沙魔千般手段，也空自气得暴怒连连，而毫无办法可想。
说来也是可怜，极度吝啬与妖气消耗的沙魔最不想遇到的，就是楚君竹这样的愣头青。没搞清楚状况，就敢跟对手直接死磕拼妖气，能不能赢且不说，先就耽搁了自己的修为成长，而且很容易出现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过沙魔终是不凡，不想与楚君竹拼到两败俱伤，就化实为虚，将身体散成沙雾，笼罩了好大一片区域，让楚君竹空有力气却不知冲那儿发放。不得以，只好先停下竹叶攒射。
这下该轮到沙魔发威了，原本体型就已经很大了，这一散成沙雾，颇有些铺天盖地的架势。
楚君竹下意识的退了几步，皱着眉唤出十几枚竹叶，以妖气驱动着盘旋舞转，护住身前身后，不给沙魔突袭的机会。
这招是被猫妖逼着想出来的，用来对付速度远超自己的敌手很好用。虽然有些被动，但应付眼下的困局还算不错。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边才做好防备，沙魔就卷起漫天黄沙冲了上来，将楚君竹吞进沙雾之中，只是顾忌着那十几片飞速盘旋的竹叶，黑手暗招才没第一时间招呼上去。不过也仅仅只耽搁了片刻，很快就找到了应对办法。
清冷的夜色下，浓黑的沙雾开始缓缓盘转，转眼间就搅起了呼啸的狂风，再由狂风携裹起周遭的黄沙，一块儿向着楚君竹压去。
初时还不觉得怎么样，楚君竹小心的操控着护身的竹叶，不让它们轻易爆掉。但没过多一会儿，风沙的威势越来越大，虽然还不至于影响到叶片的飞旋速度，但刮在身上也开始隐隐作痛。
继续增加叶片的数量不是不行，只是耗费妖气很大，而且操控起来也很费精神，不划算。
随着风势的加大，楚君竹渐渐有些扛不住了，沙粒撞击身体且不说，关键是夹在在其间不时袭来的沙锥让他头痛。想在漫天沙尘中，分辨出沙魔有些隐藏的沙锥未免强人所难。不理不行，护身的竹叶很容易就会被引爆，勉强去挡实在耗费心力。
交手不过两回合，楚君竹就完全落在了下风。空有一身强悍的妖气修为，却没有匹配的使用手段，加上天时地利全不合拍，陷入苦战也是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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