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峦无限

第七十七章醒尸
两个男人面对面坐在凉亭中，上午明媚的阳光洒在周围的绿色草坪上，不时从树林中吹拂过来的清风，带着山野泥土的清香，令人精神为止一振。
“嗯。。。死人复苏可以吗？”
“嗯？真的有这种传说？”李客州一愣。
“村子里很久以前就实行土葬的制度，你知道土葬的吧。。”尾崎敏夫靠在凉亭中，与凳子连成一体的扶手上，从烟盒中抖出一根烟：“抽烟吗？”
“不用，谢谢，接着说来听听吧。”李客州摇了摇手，推回尾崎敏夫递来的香烟，从背后拿出写生板，打开笔，似乎对尾崎敏夫的故事很感兴趣。
“是啊，小孩子如果不听话的话，传说晚上就会有死人醒过来来教训他，小时候一熬夜或者想晚上去外边玩，我母亲就会说‘醒尸就要来找你了’，这种话来吓唬我。。。”
“而且。。。”尾崎敏夫说着，回过头，看向了自己身后主体被漆成白色的二层小楼，眼神中有些感怀和追忆。
“你看，我家本来就是医院，这里。。。总会有一些人去世，所以看见过同类的死亡，当时还年幼的我，对醒尸还是很恐惧的，后来长大了，到了外面，上了学，也就知道，死人是不会再醒过来的。。。”
“还有这种传说啊。。。的确每个地区似乎都有类似传说呢。”
李客州站在医院的凉亭里，靠着木廊，看着眼前的林海，似乎像是感叹一样的附和道。
“是啊，小时候听这类故事的时候，还是很恐惧的。”尾崎敏夫也感叹一声，想起了儿时被这些故事吓的战战兢兢的往事，不由轻轻笑了一下。
“这个故事很流行吗？”
“哈哈，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可怕的故事，所以就用这个来吓唬小孩子了，基本上村子里的小孩都是这么吓唬长大的。”
“用来恐吓小孩子不往山里跑，大人们也煞费苦心啊，不过类似于死者复活这种事情，听着就很可怕呢，不会在孩子心里留下阴影的吗？”李客州正了正自己的写生板。
“哈哈，樱木先生还是有点言重了，孩子要是不感到恐惧的话，可是很难教育的，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任何拥有低等智慧的生物都对同类的尸体有难以遏制的恐惧啊，毕竟同类的尸体就代表着危险和存在消亡，生物体求生的本能都会让人下意识的远离尸体。。”
尾崎敏夫说这些的时候，李客州怪怪的看了他一眼，尤其是在他说出‘从生物学的角度而言’这句话的时候，让李客州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幻想。
看着尾崎敏夫那胡子拉碴的下巴和叼在嘴上的香烟，幻想等到了这个年纪不会也长成这个德行吧？他在心里不无恶意的想到。
“说真的，村里的大人用这种方式来吓唬小孩，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呢，像我这么淘气的孩子，在小时候也都是很害怕去山里呢。。。”尾崎敏夫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大家都这么吓唬小孩吗？”李客州重复了一遍，深深的看了一眼尾崎敏夫，忽然道。
“刚刚尾崎先生说去外面上过大学，冒昧的问一下，尾崎先生在哪所大学读的书呢？既然走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对了，清水小姐一直以来的梦想似乎就是走出去去大城市啊。”
“我吗？”尾崎敏夫先是一愣，继而有些尴尬：“我在北海道的一所大学就读的医学专业，不是什么好的大学。”
“至于。。。我为什么要回来。。。”他有些怅然的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家，良久，吸了一口烟，吐出一条淡淡的青雾之后，忽然笑了，他站起身来，走到凉亭的边缘，看着草坪外矮丘下方的村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的父亲，是医院的院长，一生都在为村子里的人看病，我的祖父，也是这样，甚至最早的，尾崎家的先祖，在定居在这里的时候，就守护着村子里人的健康。。。他们是这样，我是这样，我的子孙。。。也会是这样！”
李客州在这个角度看不到尾崎敏夫的眼神，自然不知道对方此时的看似坚定的眼神下方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迷茫，轻轻皱了下眉头。
“是这样啊。。。。”
“没错！不止是我，像寺庙里的室井家，图书馆里的柚木家，甚至开酒馆的大川，我们一代一代，都生长在这里，也一代一代，都会回到这里，无论外面的大城市如何繁华，高楼大厦多么令人向往，但这里，外场，永远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的家。。。”
尾崎敏夫掸掉烟灰，转过身。
“尾崎先生，还有其他类似的故事吗？我似乎已经找到了创作的灵感了，就是以从各地收集到的‘醒尸’为主题，写一个故事，到时候写出来，还望尾崎先生帮忙斧正啊。”李客州不太愿意听尾崎敏夫扯这些东西，又将话题拉回去。
“哦，如果说是死者复生这种故事的话，应该是没有了，不过你要不去找静信，就是寺院现在的主持，他应该会多了解一些，还有他小时候还说过要成为作家呢，你们之间，应该有很多可以聊的话题啊。”
李客州挑了挑眉，想到那位明明和长得小鲜肉一样，却文静的像个女人的寺庙主持，不由咧了咧嘴，将写生板收回背上，点点头：“这样啊，那我就下山去了，今日前来，收获颇丰，和尾崎先生相谈，甚为开怀，来日再来唠扰时，还望尾崎先生不要嫌弃我烦人啊。”
“哈哈，怎么会呢。。”尾崎敏夫笑着道，然后有低头看了下手表：“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吗？稍等一下，我和你一起下去吧，刚好要去小惠家复诊一下。”尾崎敏夫说着站起了身，顺手将手里的烟蒂按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
李客州趁着对方离去的功夫看了一眼烟灰缸，轻轻皱了下眉头，这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医生，烟瘾相当之大，仅仅和他聊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吸了三只烟，并且这种烟很浓，劲头很大。
眼神轻轻闪烁一下，仔细想了想，却也没从对方这么大的烟瘾上分析出什么。
很快，在尾崎敏夫进医院提了一个药箱出来后，两人就顺着道路，一边聊，一边向山下走去。
一路上，尾崎敏夫又吸了一只烟，那浓浓的烟味，让李客州略微有点不适，习武之人很少有嗜好烟草的，即使有，也是那些上了年纪，不怎么打得动的武师，当打之年的武师，一般都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脏器运转，尤其是肺这种关系都进出气的器官。
不过尾崎敏夫也不是武师，他只不过是个医生罢了，吸烟的多少，也和李客州没啥关系，自然懒得管他，不过能通过尾崎敏夫接触到‘患病’的清水惠，倒也对得起他忍受了一个小时尾崎敏夫这个大烟囱，至于从对方口里听到‘醒尸’的传说，只能说是意外之喜了。
“真的不来一根吗？作家也是压力很大的职业呢，你平时心烦，难道不吸烟来发泄下吗？”尾崎敏夫看到李客州看着自己的烟，笑着给他让了一根，显然，在他的感觉中，李客州挺对他的脾气的。
“不了。。。嗯？尾崎先生平时压力很大吗？”李客州拒绝了他的烟，忽然问道。
“啊，并没有，村子就这么大，我的工作也不繁忙，再说医院里还有两个医生，五个护士，所以，我其实也蛮闲的，只是少年时候沾上的烟瘾，越来越大，戒不掉了。。”
尾崎敏夫说着，扬了扬头：“清水家到了。”
说完，就上前去敲门。
而李客州在后面，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那一兜橘子还摆在清水家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