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

“什么事经理。”赵小新回头。
“你把这个圣诞老人的衣服穿上，这有一打传单，拿着去商场门口发完，我和老板讲了，发完给你这个数。”女经理偷瞄了一眼发现没有人看她，悄悄的冲着赵小新伸了五个手指。
赵小新挠挠头，不满意的说:“五十啊，经理，商场门口挺冷的。”
“五百。”女经理压低了嗓音。
赵小新的眼睛圆圆的睁着。“我去，经理我这就去。”说着就要拿过衣服。
“我这可是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看你丢了手机，想让你早点攒钱买个新的。”
“谢谢经理。”赵小新咧嘴笑，漏出了一排洁白的小牙。
“去吧，你记住啊，千万把传单给我发完，不然以后有这种机会也不给你了。”
“放心放心。”赵小新开心的答应着，一边拿起圣诞老人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站在门口发了一小时传单，赵小新终于明白这个工作为什么会给这么多了。太尼玛冷了。赵小新吸吸鼻子，搓着手，不断的跺着脚给自己取暖。
经常有小朋友来找他合影，赵小新尽管脸都冻僵了，却还是努力扯出笑容。
“圣诞老人叔叔，你的胡子结冰了。”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小妹妹有着金棕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看着像个混血小孩，伸出手指了指赵小新。
“嗯”赵小新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才发现边缘结了一层冰。
“冷就进去暖暖吧，会感冒的。”小女生甜甜的声音让赵小新的心都化了。
“放心吧，叔叔穿得厚，是不会病的。”赵小新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eva，过来。”商场门口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招呼着小女孩。
“叔叔再见，我得和妈妈走了。”说完小女孩跑到了年轻女人身边。
“真可爱。”赵小新转过身，一直目送着小女孩乘着电梯去了二楼，怎么也不舍得把视线移开。
“小新。”身后传开了一声低沉的呼唤。
赵小新回过头，看见余纪站在他身后，穿着米色羽绒服和深蓝色运动裤，戴着黑色的口罩，额前的碎发被冷风吹起，一张脸只露出发红的眼睛，严肃的看着他。
“和我走。”没等赵小新回应他，余纪拉着他已经被冻得通红的手，往街边走去。
这时街上的人很多，赵小新这一身标准的圣诞老人装扮已经足够吸引路人的目光，如果他再和余纪拉拉扯扯，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他很害怕自己明天会上微博热搜。虽然他从不上微博，却知道微博是个很恐怖的东西。
赵小新顺从的被余纪拉着，余纪的手指纤长，握着他的手时温暖而有力，这种触感已经很久违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赵小新很了解余纪的脾气，心情好的时候会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心情差的时候才会用简洁的几个字来表达自己想做什么。
“上车。”余纪拉开车门。
看了一眼车的标志，赵小新皱了皱眉。“你开这种车出来，咱俩一会被围观你信不信。”
“防偷窥的，进去。”余纪命令性的说。
“哦。”赵小新撇撇嘴，钻进了车里。余纪走到另外一边也上了车，一坐到椅子上，他就把车里的温度调到了最高。
“好点没有。”他摘下口罩，转头看向还戴着圣诞帽，贴着白胡子的赵小新。
赵小新搓搓手，点了点头。“嗯。”他简短的回答。
余纪看他低头呵着气的样子，一把拽过他被冻得又红又僵的手，紧紧握在了自己温润的掌心里。
赵小新安静的看着他，鼻头一阵发酸。他努力让自己保持住情绪上的平稳，把心头的酸楚全部压了下去，用开玩笑的语气和余纪说:“你个马上要登台的大钢琴家，可以不用练习，出来悠闲的逛商场啊。”
“我来找你的。”余纪望着他。“你是不是很缺钱。”
第 7 章
“我很好啊，你从哪看出我缺钱。”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工作只要你想，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体面薪水又高的岗位，别在这种地方受罪了好吗，我会难受。”余纪怜惜的责备着。
“呦，钢琴家开始瞧不起劳动人民了啊，我这工作挺好的，我很喜欢，我靠我自己双手挣钱从不会觉得遭罪，你别真以为自己能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不需要你来做慈善。”
余纪听完这番话，深低下头，攥着赵小新的手无力的松开了。
“小新，我只是想照顾你，弥补你，我从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余纪抬起的眼睛里带着哀伤。
“弥补”赵小新对于自己听到的话表示惊讶。“我昨天就说了，你从没做错什么。”他吸了吸鼻子接着说:”千万别对我觉得自责，也别因为你过得比我好就对我产生怜悯，我不需要施舍也不需要道歉，这在我看来，才是尊重。”
赵小新认真说话的样子让余纪感到心疼。“那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赵小新有片刻的呆愣，他沉默了十秒钟，不顾心里涌动的潮水，倔强的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需要谁照顾。”
余纪还想说什么，忽然有人敲了下车玻璃。余纪将车窗摇低，露出了一张中年大爷的脸:“小伙子，这不让停车，赶紧开走。”
“我去工作了。”赵小新飞速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小新。”余纪刚要去追，大爷又敲了敲他车玻璃:“赶紧把车开走。”
余纪只好无奈的把车开走。北城想要找个停车位真是难于登天，等他停好车去商场门口找赵小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那个高瘦的红色圣诞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穿过商场一楼，向超市门口跑去，经过层层货架，直奔收银台。
五个收银台上只有两个女生在工作，完全不见赵小新的影子。余纪失望的往出口走，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刚才还在我后面，这会哪去了”电话里女人的询问着。
“你们在哪，我过去。”
电话里的女人在细致的描述着他们的方位，可是余纪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他站在那，手举着电话，看着赵小新和几个阿姨在布置圣诞树。
赵小新眉眼弯弯，和阿姨们有说有笑的往圣诞树上挂着彩带。
“反正就是个星巴克门口，一层楼梯”
“你们逛吧，我有点事要处理。”没有给电话那头应答的机会，余纪挂断了手机。
他感觉自己上一次看见赵小新的笑容，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赵小新笑起来的时候喜欢把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带着纯真的孩子气。
看见有一位穿着moncler羽绒服的顾客盯着圣诞树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