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静灵唤了一声。
“灵儿,你可算舍得来看我了。”
周君泽起身,拱手恭恭敬敬唤了一声:“父亲。”
“都坐吧。”下人推着周父立在主位上,他看向静灵,“好不容易膝下有了个闺女,还时常不来看我这老头子,真是让人心酸啊……”
“灵儿先在这里跟舅舅赔个不是,实在是因为最近忙的走不开,也怕给舅舅你带来麻烦,所以才没有上门叨扰。”
“叨扰?都是一家人何来什么叨扰一说?再说有麻烦,我不是叫你告诉我吗?那赵家,我已经替你摆平了,我这个老头子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舅舅……”
周君泽看静灵实在解释不清,连忙道,“父亲别生气,灵儿确有苦衷,方才说了,再过几日就来府上住一段时间,父亲可以好好跟灵儿相处了。”
“这还差不多。”
静灵看向周君泽,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她分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周君泽冲她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周父。
稳住父亲情绪要紧,剩下的再说吧。
静灵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众人落座。
“城外来了一批逃亡流民,想必舅舅有所耳闻。”
“嗯,确实知晓,怎么了?你想帮他们?”
“那些民众若是放着不管,迟早也会危害到江南城内安全,而且逃亡途中,想必也有受伤之人,无人救治死在荒郊野外,说不定会染上瘟疫之类,到时候就更加不可收场。”
“你说的不错。”
“我已经转告新任县令,让他想办法安顿难民,我从旁协助,尽力疏导,以维持江南城中安定。”
“你将此事告知于我,是想让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静灵起身一礼,“舅舅英明,其实也并无大事,只是我这边人手暂时不够,想借些舅舅这边的人,等稳住了难民跟城中百姓,就还给舅舅。”
周父手指点了点静灵,对着周君泽道,“你看看,她一口一个‘舅舅’,但举止行为,哪里像是对一个舅舅说话,分明像是对一个外人……”
周君泽笑道,“父亲莫要着急,我们与灵儿自小便分离,期间也没见到过几次,灵儿如此也是情理之中,来日方长,慢慢来,万一吓着灵儿,日后她不来了,父亲不是更难过吗?”
周父叹了口气,朝着二人挥了挥手,“君泽,你去帮灵儿安排吧,这事我就不过问了。”
下人推着他出了门,周君泽跟静灵二人冲着他欠身一礼,目送他离开。
“那表哥,明日我来寻你。”
说罢要走,却被周君泽伸手拉住。
静灵怔了一下,回头朝他看来,眼中带着疑惑。
周君泽扬唇一笑,“方才不是说了,吃完金糕再走吗?父亲特意让人在城中寻了厨子,说是能做出姑姑以前的几分味道。”
静灵心下一动,“舅舅真是有心了。”
“你无需歉疚,都是一家人,血脉的联系是斩不断的,更何况,你一有事不就来找我们了吗?这不也说明了,我们的关系正在拉近。”
“多谢表哥,等事情尘埃落定,我会常来的。”
“记住这句话,到时候可别忘了。”
没过一会儿,果然有下人将金糕送了进来,用一个精致的小碗装着,上面一层有芸豆、红枣、中间是金色的南瓜,下面一层是白白的糯米。
冒着热腾腾的气,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嗅到的香甜。
“快尝尝看,凉了就不好吃了。”
静灵应了,坐下拿起勺子,竖着挖下,红、金、白,层次分明,透着诱人的光泽。
朱唇微启,送入口中。
芸豆的沙软混合着红枣南瓜的香甜,跟糯米淡淡的味道相中和,刺激着舌尖上的味蕾。
“味道如何?”周君泽坐在她对面,神色些微紧张。
“确实有几分娘亲做的味道。”
周君泽终于松了口气,“吃完再说,日后想吃了,再来。”
二人到了门口,周君泽还要往前送,静灵却停下了。
“表哥回去吧,天冷,不必送了。”
“无妨,我送你出岔路口。”
两人又继续朝前慢慢走去。
周君泽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呼出一口白雾。
“天越来越冷了,你一直穿着这身衣裳,不冷吗?赶明我叫人定做几套,给你送去。”
静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素白,回道,“当初无法给爹娘明着戴孝,便换上了素白衣裙,穿了这些年,也习惯了。”
“戴孝期早满,既是姑娘家,就该穿的好看些,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其实我可以自己买……”
“当哥哥的给自己妹妹送几件衣裳有何不可?还是说,你怕李珺焱吃醋?”
静灵道,“就算会吃醋,哪里会吃表哥的醋,他还是分得清的。”
“就怕他哪日分不清,在你跟前说我坏话了……”
“不会的。”静灵笑道。
“若真有那么一天,灵儿你可得相信我啊。”
“你是我表哥,我不信你信谁?”
走到了岔路口,静灵停了下来。
“好了,到了,表哥回去吧,我明日再来寻你。”
“好,你先走,我看着你。”
静灵拗不过他,便抬脚朝前走,走出一段距离,冲他挥挥手,喊了声“回去吧”,便再没回头。
周君泽嘴角噙着笑,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尾,这才转身回府。
“少爷,老爷的腿又痛了。”有下人疾跑过来。
“老爷的药可有按时吃?”
“有,但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又严重了些许,要不要换个郎中瞧瞧?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那就换个郎中吧。”
次日,静灵果真收到周府下人送来的几套衣裳。
李珺焱抬脚走来,看着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这么多衣裳,谁送的?”
看向静灵的眼神分明带着几分质问。
“我表哥送的,怎么?你不会真如表哥所说,会吃醋吧?”
李珺焱被呛得咳了一声,“既是表哥,我又怎会吃醋,只是一次送了这么多……”
“谁叫你平日都不知道给我买的,所以表哥就一次性送来了。”
“我……”
“好了,你去忙调查的事吧,我给奇意看完病,就要出城一趟了。”
李珺焱伸手将她拽住,“我与你同去。”
“放心,我跟表哥一起,绝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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