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沉浮

廖谷峰！
廖谷峰打来的电话！
廖谷峰竟然给自己打电话了！
自从廖谷峰离开江东省，从来没有和乔梁有过联系，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竟然亲自给自己打来了电话，这座机号码不出意外，不是他办公室的，就是家里的。
乔梁在意外的同时，瞬时激动，下意识从床上坐起来，身体还在颤抖。
“小子，你啊什么啊？”廖谷峰不紧不慢道。
“廖……廖书记……是……是您……真的是您……”因为激动和意外，乔梁的声音结结巴巴。
“当然是我，真的是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就是廖谷峰。”廖谷峰幽默道。
“廖……廖书记，听到您的声音，我真是太……太激动了……”乔梁开心道。
“嗯？只是激动？”
“不，还有高兴，非常高兴，特别高兴。”
“呵呵……”廖谷峰笑起来，“嗯，激动加高兴，这就对了，小子，猜猜我在哪里？”
“您在西北省。”
“废话，我在西北省哪里？”
“省城。”
“又是废话，我在省城哪里？”
“我猜，您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家里。”
“嗯，这就对了，我在家里，刚吃过晚饭。”
乔梁点点头，接着道：“廖书记，您最近还好吗？”
“好，我一切都很好，小子，你呢？”廖谷峰道。
“我……”乔梁的声音有些失落，“对不起，廖书记，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我走了下坡路，我的工作岗位调整了，我现在报社生活基地养猪。”
“嗯，这个我知道，养猪好哇，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以后吃肉不愁了。”廖谷峰风趣道。
乔梁一咧嘴，这家伙似乎还挺乐意看到自己养猪啊。
廖谷峰接着道：“小子，养猪就是走了下坡路，就是辜负了我的期望吗？”
“这个……”乔梁不知该怎么说了，心道，难道不是吗？
廖谷峰又道：“你知道我对你的期望是什么？”
“当然是不断进取不断进步。”乔梁道。
“嗯，回答正确，但你有没有想到，这进取和进步，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呢？你有没有想到，在进取和进步的过程中，总是要经历风雨和波折的呢？所谓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是曲折的，这个简单的道理，说起来容易，但真正经历，似乎还是很难接受并领悟透彻的，对不对？”廖谷峰道。
“额……是。”乔梁下意识点点头。
“所以，小子，你不能说目前的境遇是辜负了我的期望，更不要认为是在走下坡路，暂时的波折和低谷并不能代表永远，并不能彻底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相反，这是一个人磨练锤炼自己精神和意志的难得机遇，这机遇，日后回过头，你会觉得是一笔宝贵的财富，甚至，从某种角度，你要感谢带给你这机遇的人。”廖谷峰道。
“嗯。”乔梁又不由点点头，廖谷峰这话和安哲那天说的何其相似。
廖谷峰又道：“人，人性都是有弱点的，或许在低谷的时候，更能深切体会到这些弱点，更有决心和勇气去弥补和克服，所以，我认为，在你自诩的这所谓下坡路上，你依然在进取在进步，只是进取和进步的表现方式不同，所以，小子，好好进取，好好进步，唯有如此，才不会真的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听了廖谷峰这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乔梁心中不由开朗，发自内心感激感恩廖谷峰。
“廖书记，您的话我都牢牢记住了，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引导和教诲。”
“小子，就只有感谢吗？”廖谷峰道。
“那……还有什么？”乔梁挠挠头。
廖谷峰呵呵一笑：“想不想我？”
“想，非常想。”乔梁立刻道。
“呵呵，我刚才给你谈到人性的弱点，想必你收到小倩给你送的书了吧？”
“是的，下午收到的，吕倩说是您让她买了送给我的，您给我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看呢。”
“嗯，认真看，用心看，利用这难得的空闲，好好充电，丰富自己的智慧和大脑。”
“好的，一定。”
廖谷峰沉默片刻，突然道：“小子，老实交代，下午你是不是欺负我闺女了？”
“这，这个……”乔梁顿时紧张，“廖书记，我……我没有啊，我哪里敢欺负她呢。”
“真没有？”
“真没有。”
“那我刚才给小倩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她在哭？”
“啊？吕倩哭了？”
“废话。”
乔梁感到有些棘手：“这个……廖书记，下午吕倩过来找我的时候，说她就要结束挂职了，要回京城了，问我想不想让她留下来……”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廖谷峰打断乔梁的话。
“我说……这个事，很重要，我不能替她做主，应该由她自己来做决定，或者征求您和阿姨的意见……然后，吕倩就不高兴了……”
“既然小倩就此事先征求你的意见，你为什么要这么回答她？”
“因……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权力，也没有这个资格……”乔梁小声道。
“哼……”廖谷峰哼了一声。
乔梁不由紧张，不敢说话。
廖谷峰沉默片刻，道：“你小子，狡猾……”
“廖书记，我……”乔梁继续紧张。
“还很聪明。”廖谷峰又道。
乔梁挠挠头。
廖谷峰接着道：“小子，我不知道是该表扬你呢，还是该批评你。”
“您还是批评我吧。”乔梁道。
“为什么？”廖谷峰道。
“因为我让吕倩生气了，把她惹哭了，而且……我觉得您……您似乎也不开心。”乔梁小心翼翼道。
“你从什么地方感觉我不开心了？”廖谷峰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就是直觉。”乔梁道。
“你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在别人面前或许会，不过，在您面前，不敢。”
“哼——”廖谷峰又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不敢在我面前耍大刀。”
乔梁忙道：“岂止大刀，小刀也不敢啊。”
听乔梁这话，廖谷峰忍不住想笑，忍住道：“好了，小子，这个事就算过去了……”
乔梁眨眨眼，过去了是什么意思？廖谷峰这话似乎很迷糊啊。
虽然听不明白，乔梁也不敢多问。
接着廖谷峰道：“小子，在你身处逆境的时候，我想送你一句话。”
听廖谷峰转移了话题，乔梁松了口气：“廖书记，您说——”
廖谷峰缓缓道：“逆境就像蚌中的沙子，最终总能绽放出珍珠般耀眼的光芒，你要感谢所有带给你逆境的人，因为正是他们，让你终将会成为你自己。”
廖谷峰这话蕴含着深刻的哲理，包涵着他几十年官场人生的深刻体验，乔梁听了不由心里一震。
接着廖谷峰挂了电话，然后对坐在他旁边沙发上的夫人道：“老吕啊，回头给你小倩打个电话，安慰安慰她，让她结束挂职回京吧。”
廖夫人皱着眉头，不满道：“我们家小倩对乔梁这么好，这小子在这种时候还这样，也太不……”
“不要这么说，也不要这么想。”廖谷峰打断夫人的话，呵呵笑起来，“我看这小子行，有种，这性格，这脾气，越来越像当年的我了，这小子越是这样，我反倒越欣赏他……”
廖夫人哼了一声：“我看你要是年轻几十岁，说不定会和乔梁结拜为兄弟。”
廖谷峰笑道：“结拜倒不至于，不过呢，我肯定会和他成为铁哥们……哎，可惜我老喽，我不想做他大哥，很想做他岳父呢，只是这小子……”
廖夫人叹了口气：“小倩结束挂职一离开江州，我看他俩的事基本是黄了，彻底没戏了。”
“不要这么早下结论。”廖谷峰摇摇头，“年轻人的事，第一我们不要过多过问，也不要干涉，一切顺其自然最好；第二，乔梁既为官场中人，虽然他现在还在江州，但今后他的仕途生涯到底会在哪里终结，这可不好说，所以，不要只盯着江州，要目光长远，要开阔视野……”
“老廖，你这话的意思是……”廖夫人看着廖谷峰。
廖谷峰一挥手：“我的意思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年轻人要有凌云的壮志和豪情……这世间所有的机缘，都是注定的，该属于你的总归会得到，不该属于你的，无须勉强。”
听着廖谷峰的话，廖夫人沉思片刻，接着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乔梁正靠在床头，边抽烟边回味着廖谷峰和自己电话上说的话，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一会儿，乔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时手机又响了，乔梁摸起来一看，叶心仪打来的。
乔梁随即接听：“心仪……”
“周末你没回来？”叶心仪轻声道。
“没有，还在大山里。”
“为什么不回来过周末？”
“不想，你回来了？”
“嗯，刚吃过晚饭，过去敲你宿舍门没动静，所以给你打电话。”
“打电话可以，不过，不要来山里看我。”
“为什么？”
“因为我在山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随时会汇报到山外。”
“啊——”叶心仪发出一声惊呼，“谁这么干的？”
“别大惊小怪，谁干的你应该清楚。”乔梁淡淡道。
叶心仪沉默了半天：“乔梁，我很为你担心。”
“不要担心，我在山里很好，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快活日子。”乔梁道。
“但我还是担心，担心你这火爆脾气一旦……”叶心仪叹了口气。
乔梁内心感动：“心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我知道有人为何要如此变态折腾我，我不会轻易爆发的。当然，如果老子一旦爆发出来，那可就……”
乔梁没有说下去，嘿嘿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