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婚

齐五爷没有立刻让他进宏兴，而是带他去了山顶。
残阳如血，鲜艳的像是要灼伤人的眼。
齐五爷的眼睛依旧是那样微微的眯着，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要进宏兴，没有那么容易，入这一行，要么活着大富大贵，要么死了被野狗啃食，没有中间的路。”
唐达点头。
可齐五爷说：“你还小，你不懂。”
他说：“我懂，我不想再穷。”
“这还不够，”齐五爷说，“没有死过一次，你永远不知道要怎么拼命活下去。”
说下，那支拐杖轻轻的在他的腿弯出敲打了两下，膝盖仿佛瞬间酸软失力，顺着悬崖跌落下去的那一刻，他听到耳边凄厉的风声。
万丈深渊，人命低贱。
死亡的恐惧几乎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呼吸困难——
他几乎可以看到悬崖闭上棱角分明的锐利石柱，还有下方茂密的松针。
咚——
巨大的声响惊起昏鸦三两只，凄惨的叫着飞走，松针被巨大的力道带的落了一地，哗啦啦的。
而他沉入了无边的水底，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重量，浑身发软，任由浮力将他慢慢推上了水面。
死了吗？
天光昏暗，残阳终归落西山。
“感受到死亡了吗？”
醒来的时候，他回到了表叔的按摩院里，属于他的那一间窄小的地下室。齐五爷拄着拐杖站在窗前，问候的声音一如关心晚辈的长辈。
可他心里明白，齐五爷永远都不会是这样的人。
“嗯，”他点头，“很刺激。”
齐五爷笑开：“好玩吗？”
“好玩啊，”唐达胡乱呼噜了一把自己还湿哒哒的头发，“这么好玩，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试试？”
齐五爷说话慢吞吞的：“看到我的拐杖了吗？”
“你也跳崖？摔断了腿？”
“不，我不跳崖，我的命很贵，”齐五爷的拐杖在地上撞的笃笃响：“我只看着别人跳崖。”
“那你怎么刺激？”
“我在你身上绑了针孔摄像机，想看的时候，随时可以看到。你知道吗？人在惊恐万状时候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最为动人。”
唐达别开头：“他们没说错，你真的是个疯子。”
“多谢夸奖。”
“我没有再夸奖你。”
“没有人敢不夸奖我，孩子，你也一样。”
“切，”唐达忽的一下站起来，他的身高比齐五爷高出很多，让他可以俯视着这位恶魔一样的老人：“天天听夸奖有什么意思？你听多了都不觉得腻？”
齐五爷好像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是有一点。”
“所以，我现在跟你玩一点更有趣的——”话音刚落，他灵活的一个转身，摁住齐五爷的脖子直到窗边，单手提着他的领子让他整个人都垂在外面：“地下室而已，摔不死人，不过旁边就是大厦的化粪池，掉进去估计不会立刻死掉，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挣扎。”
齐五爷被他提着，手中的拐杖还是没有丢掉，脸色似乎都没有变过，细缝一样的眼睛里透射出jīng光：“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什么？”
“你，”齐五爷说：“我没有看错你，你天生就应该是吃这碗饭的。”
“收保护费？不，我不喜欢坐着收钱，我喜欢活动活动筋骨，最好有鲜血的味道。”
齐五爷调侃他：“不是化粪池的味道？”
唐达也笑，手上用力把齐五爷拉了回来：“我更希望是钞票的味道。”
“很好。”齐五爷站定，“你叫唐达？”
“嗯。”
“不好听。”
唐达大喇喇的做在脏乱的床上：“爹妈起的，好不好听就这样了。”
齐五爷整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沉吟道：“我给你改个名字怎么样？”
“不改，”唐达说：“俗一点也好，我nǎinǎi说，贱名好养活。”
“你别忘了，你的征途是飞黄腾达，不是养活自己。”
唐达觉得有些好笑：“那你说，我该怎么改？”
齐五爷仿佛早已经想好了，道：“宏兴包括我在内，有八个话事人，算你老九。”
唐达挑了挑眉：“我何德何能让齐五爷这么看重？”
齐五爷笑的深邃：“你，远比你自已以为的，要出色的多。”
唐达不置可否，“所以，你叫齐五爷，我以后要叫唐九爷？”
“完全可以，都随你。”
“不，”唐达说：“我还年轻，不想被叫老，我喜欢夜晚的漆黑和静谧，就叫唐九夜吧。”
（注：话事人——社团中的大佬，来源于电影《古惑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