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必须败

奢华精致的马车，如履平地般飞过漆黑的夜空。
妲己挑开窗帘，看着前面十二匹踏空而行的天马，然后再把视线转向北方，看着那万里之外的大地，如梦似幻般绽放光明。
那道光芒已经维持数天了，一丝一毫都没有熄灭。
“极乐净土到底是什么？”
妲己放下窗帘问道：“那些光什么时候会熄灭？”
“永不熄灭。”
孙悟空合上手上的天书，回答：“极乐净土，下从地起，上至虚空，一切万物，皆放光明。”
这句话唬的妲己一愣一愣的。
她这几天听了很多关于极乐净土的讨论，每一个人说起它，都是满心震惊。
“我听说极乐净土广大无边，就是四大部洲众生一齐往生到那里去，也不会有人满之患，是不是真的？”
妲己又问道。
孙悟空点头：“那是袖里乾坤之法。”
“不止如此，那里没有四季、寒暑、阴雨，人人念经，永远凉爽舒适。”
孙悟空笑着向妲己说道：“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去！”
妲己连忙摆手：“好可怕，那里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
孙悟空解释了一遍。
极乐净土现在只是初步成型，要把整个北俱芦洲完全变成净土，可能还需要上百年的漫长时间。
妲己这才松了口气：“这么说来，那里的人还活着？“
“嗯。”
孙悟空点头：“也不过是一代人的时间了。”
那是一个无比美好的世界，在那样的环境里，洗脑只需要一代人的时间。
马车，从西牛贺洲横穿南赡部洲，抵达了西牛贺洲边境。
“到了这里，就不用我送你了。”
孙悟空感受到灵网的气息，站了起来：“你自己回去吧。”
“是。”
妲己看着孙悟空从车厢消失。
马车进入西牛贺洲，开始往万灵城行驶。
仙宗已立，神仙也被说服了——孙悟空就不再需要妲己了。
妲己想要返回万灵国，他也没有阻止。
目睹马车远去之后，孙悟空俯瞰大地。
他脚下是两洲交界之地，屹立着一座灯火通明的城池。
那是黄金之道的，也是西牛贺洲的边境要塞。
从这座城池往西看，一片繁华，黑夜中有一道龙车穿行，犹如漆黑大地上的彗星。
往东看，长长的道路上星光点点，有无数工匠和小工正在忙碌，日夜不息的开拓通往东胜神洲的大通道。
孙悟空看着那些忙碌的人类和妖怪，有些欣喜，又有些伤感。
无论是在天书，还是在现实，凡人的潜力一旦激发，他们就会像蚁群一般，迅速改造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充满激情和奋斗的时代。
可惜孙悟空沉睡的时间太过漫长，缺失了最精彩的过程。
孙悟空有些寂寞，又有些羡慕敖鸾、以及万灵国的其他人。
他们见证和经历了所有的变化。
这天夜里，孙悟空坐在云端，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那些凡人忙了一个晚上。
等到黎明升起，他也化作金光，飞向了长安。
自从上一次的会面之后，孙悟空每半年都会来一次。
人王刘彻用早茶和糕点招待了他。
“我年轻时有一好友，叫东方朔。”
刘彻突然说道。
孙悟空一下就沉默了。
“那时候，我年轻气盛，一心要把南赡部洲的妖怪都赶走，他却总是对我嬉笑怒骂，说妖魔在于人心。”
刘彻说着，忍不住摇头。
年纪越大，他越是理解东方朔。
那是一个不拘一格、诙谐多智的人，也唯有这种人，才能与他变成朋友。
刘彻看向孙悟空：“大圣，那东方朔可是你的人马？”
“是。”
孙悟空点头。
刘彻叹息一声：“我心中有数，未敢重用于他，但他却从未从我这里夺走什么，大圣为何派他过来？”
“他可以让陛下清醒。”
孙悟空回答。
那东方朔是一个棋子，但这个棋子的主要作用不是要获得什么，而是直言切谏，让人王不至于被天宫迷惑。
刘彻明白了。
他喝了口茶，觉得有些苦。
“大圣。”
刘彻忽然又问道：“如若我年老去世，我也能和两位先王一般，去花果山吗？”
孙悟空有点奇怪，刘彻今天的话意外的多。
“如若陛下有心，自然可以。”
孙悟空回答。
“哈……”
刘彻笑了：“我总算明白为何先王会如此相信大圣了。”
他的疑心一向很重，也不服输，但经历过那么多的变化之后，现在也有了一些变化。
“自尧、舜、汤、夏开始，直自秦、汉，南赡部洲王朝的更迭，组成了人族的历史。”
刘彻放下茶杯，说道：“百年前，文帝登基，便留下密诏，希望后世人王可以中断轮回。”
孙悟空微微皱眉。
刘彻接着起身，向孙悟空拱手鞠了一礼。
“大圣，我将立大圣神像，镇守我人族气运。”
孙悟空暗自一算，随即明白这事非同小可。
这可不是简单的立像，而是竖立信仰。
他跟着站了起来：“为何是我？”
“本就是你。“
刘彻回答。
自文帝开始，几代人王就认定了孙悟空。
孙悟空是唯一一个希望改变凡间的仙人，只是后来孙悟空大闹天空、三分天下，又在西牛贺洲建立万灵国，让刘彻极为害怕他会奴役人族，才自小就反感于他。
但现在，他已经不害怕了。
“这样好吗？”
孙悟空又问道：“好不容易没有仙人管控，你愿意放弃？”
“我相信大圣。”
刘彻回答，接着叹息：“此时也犹豫不得了。”
孙悟空看着他。
“我这些天在做一个梦。”
刘彻接着说道。
他梦到了一个奇特的地方，那里有无数宫殿楼阁。
这些宫殿楼阁非常奇特，能大能小，可在地上，也可浮于空中，富丽堂皇更胜过长安千万倍，还有菩萨在里面讲经说法。
“那是一个清净平等的地方，人人六根清净，无爱欲情事。”
刘彻说道。
孙悟空反应过来：“极乐净土。”
刘彻叹息：“那地方无比美好，却让我厌恶。”
绝对幸福的地方真的存在吗？
“人若失去爱欲情事，那还是人吗？”
刘彻问道。
孙悟空摇头。
人王会做这些梦，绝对不是偶然。
佛祖连南赡部洲都不想放过吗？
孙悟空心里想着，然后做出回答。
“若是如此，我将守护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