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唐门

六天后。
唐绝缓缓睁开眼睛，却被刺眼的阳光刺得重新闭上。
适应了一会后，唐绝再次睁开眼睛。因为无力和眩晕，他只能睁开一丁点眼皮，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模糊。
他的眼睛又闭上，身体想动，却发现比睁开眼睛还要困难许多。不仅如此，睁眼起码不会疼，一动浑身就说不出的难受。
闭眼，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点后，唐绝再次缓缓张开眼睛，虽然只能张开一条缝隙。
这一次视线不再模糊，他能看到周围的事物。
他看到许多管子连在自己的手臂上，他知道自己正在输液，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看来，自己活过来了。
记忆没有丢失，夜晚里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既然他能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不仅是他，柳涵也应该获救了。
想到这，唐绝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轻轻转头，他看到房间里有一位女护士正在一旁准备什么。
唐绝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很疼很疼。
想起身，唐绝费力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可发现刚刚撑起一点，整个身体就再次落下。
他是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很可能他现在连三岁小孩子都不如。
但他这一动，发出了一点声响，背对着唐绝的护士听到后连忙转身，发现唐绝竟然眼睛微睁！
“江医生！”年轻的护士显得有些激动，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小跑出去，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唐绝一个人。
唐绝躺在床上，拼命想让自己坐起来，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挪动，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什么力气。
咔。
很快门就被推开，几个脚步声传来，唐绝想抬头看一眼都无法做到，只能仰望着天花板。
其余脚步都停下来，一个脚步越来越近。当脚步停下来的时候，一张美丽的脸庞出现在唐绝面前。
是江漓。
唐绝看到是江漓，顿时就放下心来。
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一次帮自己的忙，也不仅一次救自己。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能活命最该感谢谁，恐怕就是这个女人了。
“还不错，醒过来了。”江漓看着唐绝正看自己的眼睛，满意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病历写着，说道，“再不醒，我恐怕就要强行把你唤醒了。”
唐绝听到后想皱眉，也想开口说话，可都做不到。
“想问自己昏迷多久是吗？”江漓在病历上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后递给身旁的助理，低头看向唐绝，表情随意说道，“整整六天。我以为你第三天就会醒，看来你受的伤比我想的还严重。”
言毕，江漓伸手摸上唐绝手腕上的脉搏，认真感受了一分钟后离手，说道，“还好，身体没什么更糟糕的出现。”
“……”
唐绝脆弱的眼神看着江漓，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如何表达情绪。
江漓看了一眼唐绝，转身对屋内所有人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江漓虽然年纪不大，还不到三十，却是威严极高。不仅因为是孟庸的关门弟子，更是因为上次救活宋菲的壮举，再加上宋菲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在江宁医院已经成为权威。她说的话，所有人都会听。
其他人听到江漓的命令后，纷纷从房间里离开，很快病房就只剩下唐绝一人。
江漓随手将一旁的椅子搬过来，坐在唐绝的身边。看着唐绝微微侧头看着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意味。
“没想到，和东海王、混天子齐名的大名鼎鼎的唐大侠，再一次躺在我的病床上。”江漓俯身，抬手，戳了戳唐绝的胸膛，说道，“你说你这个样子，哪里看起来像一个大侠了？”
唐绝闻言苦笑，却笑不出来。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江漓，期待着这个女人能理解他的意思。
“你想问柳涵怎么样了是吧？”江漓看着唐绝虚弱的样子，撇撇嘴说道，“和你受的伤相比，她算是完好无损。只不过她没在这里治疗，也没回家里住。三天前她来看过你一次，就再也没来过。”
唐绝闻言虽然不能松一口气，但脸色却也明显不那么紧张了。
“我说唐大侠，你能不能在乎在乎你自己？”江漓看着唐绝一副安心的样子，气得用手戳唐绝的手臂，大声说道，“你从燕京离开的时候，我是不是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你，千万不要运气，千万不要动手？你可倒好，不仅动手，还和人家拼命去了！你要是嫌命长，直接跳楼就可以！”
听着江漓的数落，唐绝只能乖乖听着，脸上露出赔笑的表情。
他很理解江漓，任谁好不容易把一个将死之人救回来后，在得知病人又去作死，肯定会气炸。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下次你再去作死，我肯定不会救你！”江漓气得脸都有点红了，继续说道。
唐绝尴尬，幸亏他什么也不能说，否则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江漓气了一会后，也渐渐安静下来。她看着躺在床上浑身缠着绷带，身上插满管子的唐绝，心中难免心疼起来。
她心中不可能真的对唐绝生气，尤其在得知唐绝是为什么出手后，她每次来到病房看着沉睡的唐绝，心都在以莫名的频率跳动。
她救这个男人两次，一次是他为了宋菲出手，一次是为了柳涵出手。她不知道为什么唐绝会对身旁每一个女人都这么拼命，难道说他是一个多情之人？还是滥情之人？
摇摇头，江漓连忙清理自己的思绪，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想这些事情，脸微红，轻咳了两声。
“咳咳。”江漓清了清嗓子，看着唐绝，脸色认真起来，说道，“你这次的伤很严重。虽然在死亡率上没有上次高，但却留下了很多很多病根。任何一个脏器，在第一次受到重伤后，自身都会拥有强大的修复功能，让受伤部位恢复正常。但是，第二次可就不行了。”
“而你的情况更严重，相当于在第一次受伤刚刚缝合后还没恢复就再次挣开了。这种二次破坏极为严重，几乎是破坏了内脏的自我修复功能。”江漓看着唐绝，脸色越来越凝重，沉声说道，“简单来说，就是你这次休养时间会比上一次长，而且即便痊愈后，也会给自己留下很大的暗伤。”
唐绝看着床边的江漓，听着她的话，眼睛眨了一下，脑袋微微动了下，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平静，仿佛这种事情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一样。
“这种暗伤，会在你以后修炼武功的时候体现出来。”江漓看着唐绝并不在乎的样子蹙起眉头，认真说道，“很可能你能突破的瓶颈，以后都再也突破不了！”
若是其他内江湖人听到这句话会是晴天霹雳，但唐绝的眼神依然没变，还是那么清澈。
“……”
这一次，轮到江漓沉默了。
“对牛弹琴。”江漓有些懊恼，忍不住撇过头，说道。
“谢……谢。”
江漓一怔，连忙回头看向床边，发现唐绝有些干枯的嘴唇动了动。
“你能说话了？”江漓连忙站了起来，很是在意。
“能……”唐绝的嘴又动了动，只不过说话的声音很小，语速很慢，“多谢……你又救我一次。”
江漓听着唐绝气若游丝的声音，心中难免不心疼，感觉到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抿了抿嘴，说道，“虽然我是医生，但我不希望一次又一次的救你。”
唐绝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想了想，用力说道，“经……书呢？”
江漓听到这两个字，一下子皱紧眉头，没有说话。
唐绝见到江漓的样子心中一震，虚弱的脸上浮现出紧张的神情，连忙说道，“经书……出事了？”
“嗯。”江漓点了点头，看着唐绝虚弱的样子，纠结说道，“本来你受伤，我不想告诉你的。既然你问了，庞洪让我转告你，经书不见了。”
“不……可能啊。”唐绝虚弱，想快点说话，“经书……一直和我……在一起，找到我……就应该找到经书。”
“重点就在于，并不是避雨茶苑找到你的。”江漓蹙眉，认真说道，“而是有人把你送到江宁医院门口，就走了。”
唐绝一怔，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明白了吧？”江漓叹了口气，说道，“有人找到了你，救了你，但拿走了经书。柳涵和你一样，三天前柳涵来的时候，避雨茶苑已经对她盘问过了，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说自己被人送到了家里。”
唐绝眉头微微皱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虽然他受伤，脑袋很晕，但并没有变傻。
他总感觉，暴风雨要拉开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