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唐门

避雨茶苑东十里，落叶林。
此时在落叶林不过百米处，有四五十人围着一起，所有人都沉默，目光集中在中心处。
中心，是玄空大师靠这大树坐在地上，两眼瞪大，嘴角流血，而胸膛已经明显凹了进去。
玄空身后的树上，被人以内力刻上几个大字。
‘惹我门主，杀你狗命！’
林修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在褚长钧和曹于道的搀扶下，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一切。
门主，是唐门么？
“咳咳咳……”林修剧烈咳嗽起来，用手捂着嘴，手一直不停发抖。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跑声，众人回头看去，发现是少林仅次于玄字辈的虚字辈僧人，他们跟随玄空从少林而来，并没有被唐门抓走。
当他们进入人群前，看到方丈倒在血泊中时，再也忍不住扑了过去，大声哭喊道，“方丈！”
十几个僧人扑倒在地，声嘶力竭，周围的人不忍看下去，纷纷侧过头。
堂堂中原武林正宗一派，掌门方丈竟然惨死在外，玄字辈高僧全部失踪，这等变故，谁又何曾想过？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僧人起身，红着眼睛走到林修身边，大声问道，“林施主，我派掌门死在这里，不知道你们如何做主？”
林修皱眉，他最担心的就是少林人朝他要个说法。
按理说，他自然该给一个说法，但现在局势如此之乱，敌人在暗不在明，他又如何能拿出一个说法来？
不仅是这名僧人，其他虚子辈僧人也都看向林修，还有所有在场各门各派的高手。
林修深知，接下来的话若是自己有半字疏漏，恐怕避雨茶苑的威信就要扫地了。
褚长钧深知其中利害，眼神凝重看着林修。
“咳咳……”林修再次咳嗽两声，抬头，目光与面前的僧人对视，说道，“不知大师法号？”
“贫僧法号虚言。”僧人双手合十，说道。
“虚言大师你好，对于贵派方丈之死，尤其在避雨茶苑境内，我们自然有责任、有义务负责到底。”林修几乎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道，“玄空大师之死，避雨茶苑定让凶手以及凶手背后的势力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僧人闻言双眼一红，对林修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沙哑说道，“少林现在遭遇劫难，只剩下我们这些武功弱的弟子，但有林施主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林修重重点头，对身后避雨茶苑的人说道，“把玄空大师的遗体带回避雨茶苑。”
“不用劳烦，我们自己来就好。”虚言声音哽咽，转身走到方丈大师面前，看着方丈惨死的样子再也惹不住流出眼泪，伸手，将方丈的双眼合上。
跟着，十几名僧人全都跪下，冲着玄空尸体磕了三个响头。
全场各门各派的人看着，心中说不出的苦涩。
半个小时后，众人回到避雨茶苑，其他没去的人得知玄空大师死讯后都震惊万分，纷纷想对少林僧人们关心，但被这些僧人们拒绝了。
林修吩咐，将避雨茶苑里的佛堂让给少林。
此时，已是凌晨。
佛堂烛火通明，十八名僧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面对佛像下被袈裟盖住的尸首，诵经念佛。
声音低沉震耳发馈，各门各派的人都聚集在佛堂外，看着里面这一幕，不由得心生哀切。
各门各派都双手合十，纷纷为玄空大师送上祈祷和祝福。
林修站在人群最前端，没有让人搀扶下一直站立，也是最后一个离开。
当林修回到避雨茶苑侧堂的时候，曹于道和褚长钧也跟了进来，曹于道第一句话就问道，“玄空大师为什么会自己跑到落叶林？”
林修皱眉，曹于道问的也正是他想不通的。
黑衣人在七点左右出现并离开，而玄空大师是在八点左右消失，当时大家并没在意，一直到十点有僧人来询问玄空大师的下落，众人联想到黑衣人的话才知道可能出事了，纷纷出门寻找，一直到十点半，才有人在落叶林发现了玄空大师的尸体。
玄空大师是什么时候死亡的需要专业医生去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玄空大师先到了落叶林，才被人打死的，他为什么要去？
从玄空大师胸口那一掌来看，恐怕凶手只有一人。玄空大师身怀数种少林绝技，只凭一人就能杀死玄空大师，当今天下能做到的绝对数得过来。
唐绝，更是其中一个。
此时，没有关上的门被敲响，三人看去，发现门口之人是周记功。
“想聊两句，不打扰三位吧？”周记功站在门口，说道。
“周局长哪里的话，快请进。”林修虽然身体不便，但依然起身相迎。
周记功象征性的笑了一下，大步走进屋内，说道，“你受伤了，快坐下吧。”
褚长钧对曹于道摆了摆手，跟着起身对周记功说道，“很晚了，我和他先走一步，不打扰周局长聊天。”
周记功点头，说道，“好。”
待两人离开，周记功坐在林修身旁的椅子上，面色沉了下来，说道，“这几天，内江湖的事一个比一个让人头疼。”
“嗯，避雨茶苑身负重责，周局长那边压力也很大吧？”林修说道。
“我的老大刚刚给我打过电话，表示一直关注此事，要我尽快解决。”周记功皱眉说道，“内江湖毕竟是你们江湖人的地方，有些事哪怕我能插手，但最重要的还是江湖人。”
“周局长什么意思？”林修疑惑问道。
“如果唐绝只是孤身一人处理起来很麻烦，但现在我们确定了他手里有一个唐门，而江湖中却从来没有唐门这样一个门派，所以说唐门并不是教派，而是单纯的势力组织。”周记功沉声说道，“既然是组织，就要从江湖中招兵买马。避雨茶苑在南方的情报网巨大，南方江湖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记录得一清二楚，我需要知道近三十年里有没有什么高手失踪甚至死亡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从组织的其他人身上入手，先找到这个组织，再找到唐绝？”林修问道。
“没错。”周记功点头，说道，“找唐绝很难，哪怕找到了想抓住更难，不如先瓦解他的组织再说。”
“好。”林修也不迟疑，说道，“我让人整理资料，但凡三十年内所有高手消失的信息都整理出来，再交给你。”
“多谢。”周记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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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内。
唐绝听完夏妃的陈述后，脸色阴沉。
“现在，警方已经对你发出通缉令，并且大肆宣传，虽然这种东西很少有民众去看，但你现在也要格外小心。”夏妃担忧道。
“嗯。”唐绝点头，问道，“你怎么样？”
“我没问题，今天没有外出。”夏妃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现在特管局对你的态度很可能变了，上次抓你可能还担忧是不是冤枉你所以要抓活的，但现在，恐怕你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因为这两天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底线。”夏妃沉声说道。
“……”唐绝眉头紧皱，呼吸都变得沉闷起来。
“唐绝。”夏妃突然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像是在劝阻一样说道，“我知道你很傲气，想找到幕后黑手，但这次的事情真的太不一样了，你很危险，不如先离开躲一阵，等事情变淡后再回来找也不迟。”
“人活着，才有机会，人死了，想找什么都找不到。”
唐绝沉默了。
柳涵趴在床上一脸担忧看着唐绝，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接触的两天来她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如此凝重的表情。
“唐绝？”夏妃轻轻问道。
“我留在江宁。”唐绝淡淡说道。
“唐绝！”夏妃的声音顿时变得焦急，说道，“虽然枪的瞄准跟不上你的速度，但你不要以为内江湖那些人杀不了你，避雨茶苑那两人你也交过手了，避暑山庄的古仆也在，而且有消息还要再来两人，再加上其他避雨茶苑内江湖的人一旁钻空子，耗也能把你耗死啊！”
“……”唐绝深吸一口气，轻轻说道，“我知道，一人的力量有限，这种事情我两年前就亲身体会过。但正如你说，我是个很傲气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甚至有些自负，这次是最好的机会，错过这次很难找到对方的痕迹。”
“可是……”夏妃还想说什么，却被唐绝打断。
“没事，放心吧。”唐绝轻轻说道，“其实我很感谢你一直给我提供情报，否则我现在一无所知。”
柳涵在一旁看着唐绝，不知道为什么，连她也为这个男人感觉到累。
“你来我这吧，起码安全，而且如果真的有人找上门，你我二人合力逃脱并不是问题。”夏妃静静说道。
唐绝一笑，说道，“其实我这次动心了，但我刚刚不小心把柳涵弄伤，这几天必须照顾她。”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许久，甚至唐绝以为对面挂断了。
“那我去找你。”夏妃突然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