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

一听这话，那陈姓老人身子一滞回头过来。乍见金锋的当口，陈姓老人黯然的双眼蓦然一亮，径自怔立当场。
“这位先生，你在说什么？麻烦你再说一次。”
那白人妇女对着金锋冷冷叱喝。
“我说，我要是这位陈先生的话，老子就不会帮你们日不落博物馆修任何东西。”
“哪怕一块残片。”
地道的日不落语和肃冷的话语让白人妇女相当意外，直面金锋冷盛气凌人。
“先生，你可能来错了地方。这里你说了不算。”
“请你离开这里。我们这里要闭馆。”
说完这话，白人妇女对着那陈姓老人大声叫道：“陈。还愣着干什么？你忘记你的工作了吗？”
“赶紧去做事。”
“别忘了是谁给你的这份工作？更别忘了，是谁要把他的儿子送到剑桥去念书。”
陈姓老人面色轻变，看看金锋又看看白人妇女，老眼中闪过三分的复杂和两分犹豫，最后又转为深深的憋屈，默默垂头。
这时候金锋冷冷说道：“凭你的手艺，哪儿都少不了你的大鱼大肉。跟白皮卖命，就不怕你们陈家老祖先棺材板都盖不住。”
听到这话，陈姓老人身子一震，低低说道：“我，怕是回不去了。当初……”
“只要你想回来，我欢迎！”
此话落音，陈姓老人双眼爆出璀璨星光，小声翼翼语音颤抖：“我，你……”
“不嫌弃我？”
金锋轻声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回去。”
“家里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你回去拾摞。”
“你们陈家没修复完的东西，我都叫徐新华给你存着。就等你回去把他们修完。”
那陈姓老人身子抖个不停，嘴皮都在打着哆嗦。老眼冒出两行清泪。
忽然，老人将手中的资料慢慢放下，回头叫道：“我辞职！”
这话出来，那白人妇女顿时愣住。
其他几个白人也被陈姓老人的辞职搞得来不知所措。甚至是有些恐惧。
陈姓老人可是博物馆里修复处字画书籍类修复大师。要是他撂挑子不干的话，那整个博物馆字画书籍这块就要停摆了。
当下就有人出来打圆场劝阻陈姓老人。
“我不干了！”
“老子不干了！”
陈姓老人忽然爆发出来，捏着拳头厉声大叫：“我他妈受够你们了，我他妈早就受够你们这些傻逼白痴了。”
“老子要回家。老子要回家！”
陈姓老人的发狂让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那白人妇女却是指着陈姓老人痛斥出口。
“陈。你还想你儿子念剑桥吗？”
陈姓老人冷笑回应：“老子都回国了，还要我儿子出国干什么？”
“老子不给你修东西。你这个官职也保不住。”
老人的话让白人妇女有些慌了，语气却是更加硬了好几分。
“陈。别以为离了你，我就找不到其他人。只要我一个电话，明天神州就会有三十个最优秀的修复师飞过来为我工作。”
“这里是日不落帝国博物馆，世界上最好的博物馆，她拥有最多的展品和藏品。”
“穷奇你一生，你都看不完他。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要是现在回心转意的话，我还可以既往不咎。”
这时候，金锋的声音在白人妇女对面响起。
“一个电话就能从神州调三十个修复师！？”
“你把我们神州的修复师都当成什么人了？”
“你闭嘴！”
“你给我闭嘴！”
白人妇女气急败坏指着金锋叫道：“你马上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给我叫保安！”
金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神态漠然轻声漫语：“赶我走容易。再要请我来，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顿了顿，金锋点了点那中年妇女冷冷说道：“从此时此刻开始，我们神州不会有任何人，再给你们日不落博物馆修任何东西！”
白人妇女怔了怔，对着金锋反唇相讥：“你算什么东西？我现在就打电话！”
“请便！”
漫步走出博物馆，陈姓老人这才颤颤抖抖叫出金锋的名字。金锋轻声说了几句话来，陈姓老人顿时如同孩子般的放声痛哭。
陈姓老人叫陈末爻。魔都人！
曾经神州鼎鼎有名的特级修复大师。北徐南陈！
哪怕到了现在，哪怕身处国外，他也是能跟徐老怪齐名的修复宗师。
改开以后神州和各个国家和地区的交流得到加强，陈末爻家也从魔都博物馆跳出来自己单干。
最开始他们家以做装裱为主业，顺便还卖一些晚清民国老字画，有的时候还临摹一些名家书画出售。
九十年代那会，宝岛省各个富豪们陆续回来寻根祭祖旅游观光。这些人走的时候，无不是购买大量的字画古董和纪念品。
那些年宝岛经济牛得一逼，号称本大洲四小龙。完全就是发达地区水平。
都是一个老祖宗的种，他们对于古董的考究和认识在当时要远超内地。
魔都城是每一个宝岛人都要去的地方之一。陈家在那里开的店子渐渐的在宝岛同胞中有了口碑，生意逐渐起来慢慢做大。
那时候除了行里人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陈家的修复的本事。直到有一天，陈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幅烂得不成样的字画修复如初，陈家的老底子才被人翻了出来。
一个宝岛同胞在魔都老家起出了几卷老字画，当时已经破损严重。几卷字画紧紧粘连在一起，轻轻一碰就掉渣。
没法子之下，当时魔都的老人就给对方推荐到陈家去。
恰巧不巧，那人在陈家那里还买过东西。
当那人把字画拿出来给陈家人看的时候，陈家人只是说了一句话，小问题。
随后，陈家老人就让在旁边临摹字画的陈末爻去修复。
陈末爻接过字画就扔进水里，飞快的就将粘连在一起的字画解开，再拿出来唰唰唰一阵捣鼓。一幅左宗棠的诫子书就完完整整出现在宝岛人面前。
当时就把宝岛人惊为天人，几乎把陈末爻当做了神一般。
当宝岛人拿着这些字画回了宝岛找了一分院的大师们一问，这才知道陈家的来历出处。
没一年功夫，那宝岛人再次出现在魔都。这回随行的还有一个老外。
宝岛人带了一幅严重变形的水墨画，一册清代奏折，一本古经卷。并开出了天价请陈家修复。
当着那老外的面，陈末爻只花了半天功夫就把水墨画和奏折修出来。
水墨画赫然是傅抱石八尺对开大山水。奏折则是名臣康有为上逞光绪的变法书。
另外一本古经卷，毫无疑问自然是敦煌藏经。
东西修好之后，宝岛人很爽快的付了钱。那老外也跟陈家搭上了线。长驻魔都的老外来来回回给陈家送了很多东西，每一次陈家都能完美完成任务。
又过了两年，陈家老爷子病逝。那老外突然给陈末爻发了邀请，请陈末爻去日不落自己家中做客。
在日不落，陈末爻得到了老外的热情招待，最后又被老外带到了日不落博物馆参观。
当陈末爻见到日不落那些珍藏的烂得不成模样的珍稀物件，忍不住技痒当着所有人展露了自己的功夫，赢得所有人的赞叹和尊敬。
那时候的老外根本不会相信，这些见不得水的字画竟然可以在水里重生。
而那老外也随后跟陈末爻交了底。
日不落博物馆要聘请陈末爻做专职修复师。并给予很高的薪酬。
陈末爻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稀里糊涂也就同意，毕竟在当时，能出国挣老外的钱，也是一种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