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

当时国家对这类古代遗存并不在意，二来神州大地上遗存下来历朝历代的圣旨数量绝对不少，也就没怎么重视。
邹宏亮那一年刚刚考上大学，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虽然那时候学费不贵一年也就几百块钱，但对于邹宏亮家里来说，这些钱就是笔天文数字。
别说学费，就连最起码去天都城的火车票都买不起。
在这种情况下，这套完整的圣旨家伙什也就保不住了。
说完这些往事，邹宏亮也是满脸的心痛和悲伤。
以前卖出去，现在，却是怎么也买不回来。而且，那套圣旨已经流落到海外成为了大收藏家们永不示人的珍宝。
“所以，你就选择了海关？”
邹宏亮重重点头：“不能再让那些国宝流散出去。”
一个圣旨的御托把两个人的距离再次拉近。按照神州千百年来的老传统，闲扯了一会风花雪月之后，邹宏亮也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穿的是最随意的衣服，谈的也肯定是私事。
这个私事，是关于金锋工地的。
没错。
邹宏亮来找金锋……谈拆迁的事。
邹大署长的老宅子就在拆迁的范围内。
这事，有些太凑巧了啊。
卫恒卿在被金锋叫到了跟前轻声询问，卫恒卿顿时露出一抹惆怅，硬着头皮低声说道。
“邹……邹哥家的老辈那个片区的钉子户……最狠的钉子户。”
“我亲自去找老人家谈的那天……老人家拎着一桶屎尿从我头上倒下来……”
顿了顿，卫恒卿低着头说道：“我洗了一晚上都没洗掉……”
这话当着金锋跟邹宏亮两个人的面说出来，那就是相当的尴尬了。
金锋嘴角顿时狠狠的一抽，闭上了眼睛。
邹宏亮一只拳头低着嘴巴鼻子咳咳咳的咳嗽着，另外一只手盖住自己的脸和额头，满屏的痛苦和愧疚。
邹宏亮静静的给金锋说了一番话出来。那钉子户是自己的小姨，一辈子未婚。邹宏亮可以说就是他小姨一手拉扯大的。
现如今的邹宏亮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那权势显赫完全是没问题的。
邹宏亮曾经无数次要把自己小姨接到天都城最享清福，老人家根本不去，也曾经无数次把小姨接到魔都最好的养老院，当天去了当天就回来了。
那老人家的话说，那就是这辈子死也要死在弄堂阴暗的小屋里边。
要拆也不是不可以，必须让她住在邹家解放前时候住的老宅子上。
听了邹宏亮的讲述，金锋让卫恒卿把邹家的资料翻出来，图纸哗啦啦的拉开看了起来。
卫恒卿拿着笔在旁边不住的指点，金锋红笔一勾，图纸转到邹宏亮跟前：“这个地方是你们邹家的老宅，风水也最好，老人家一定喜欢。”
“一比三的比例赔。”
邹宏亮满脸动容，起身紧紧握住金锋的手，哽咽的说了声谢谢：“该怎么赔就怎么赔。能让我小姨住回老宅子，完成她老人家最后的心愿，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留着邹宏亮又坐了会，谈了些其他的事，金锋也收获了不少的新消息。
受到夏家事件的影响，夏家在海关文物出境管理单位的几个大专家被连锅端，海关这块受到的影响也是相当严重。
聂建刚刚上任文保总单位，面对各处文保鉴定专家纷纷告急的情况也是急得彻夜未眠。
原本想着让金锋给拿拿主意选选人手，然而金锋却是根本不插手。
无奈之下，聂建只好矮子里选将军，把几个技术过口碑极好的专家抽调到了海关那里，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现在海关那边管理文物出境就是金锋在科学院的同事，赵国裕院士。
然而赵国裕院士却是对此相当的不乐意和抵触的。
自己堂堂院士，海昏侯重特大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跑去海关那边天天看一些傻不拉几假到不能再假的古董，这完全就是掉逼格的事。
而且，这个位置就是火山口，日日夜夜都不敢掉以轻心，一不留神就得完蛋。
除了赵国裕，其他几个被抓壮丁的专家们也是怨念颇深。
“金院士你要有时间的话去我们那里走一圈。我听说，那些大专家大师们可全是你的手下败将，他们最佩服的人就是你。”
这话的意思金锋哪有听不懂。
这是邹宏亮请金锋过去给那些风骨奇高的大师们上上课敲打人呐。
“我去算什么事！”
“那几个老东西，嘴巴一个比一个油，都成精了。不用理他们。”
“那群老狐狸绝不会让一件国宝从他们手里溜出去。”
顿了顿，金锋又复说道：“赵院士坐镇海关那块纯属浪费。”
“华麒焜去那里最合适。”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邹宏亮顿时笑了起来。
送邹宏亮出门当口，金锋冲着邹宏亮说了一句话。
“我有一个手下，叫做戈力，以前是海关缉私的，邹哥没事的时候帮忙看看他的资料。”
折转回屋来，卫恒卿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尺多高的资料摆在金锋跟前。
这些都是那些钉子户提出来的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要求。
拿起一张来定眼一看，金锋眼睛就闭上了。
再拿起第二张，金锋脸也沉了。
第三张金锋抽起了眼皮，第四张直接噘起了嘴，第五张的时候，金锋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了十几张过后，金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愤怒叫道：“这……他妈还拆个屁！”
“六十平米的地面积就想要大豪斯，还想要大花园加泳池，还要现金补偿。”
“这他妈跟抢又有什么区别？”
卫恒卿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轻声说道：“我亲自开推土机去推。”
金锋抬臂一指卫恒卿：“推你妹！”
长长叹息一声，金锋颓然坐下来，轻声说道：“这么做了，我他妈连人都不是了。”
卫恒卿给金锋点上了烟，目光冷漠肃声说道：“就算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到时候也会变卦，更会得寸进尺。”
金锋深吸一口烟雾轻声说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要求再高也好说，得寸进尺……那就对不起。”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从天都城赶早班机的百晓和彭平到位之后，金锋带着卫恒卿和项目部大大小小一帮子人浩浩荡荡开赴大工地。
来之前金锋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自己以前也是最恨拆迁，对拆迁户们的心理相当的熟悉，昨天又在这里跑了一天，心里还是几分把握的。
等到真正到了这里亲自进入普通人家家里的时候，金锋突然发觉，自己错了。
错得还是相当的离谱。
“来人啊……快来人啊……”
“老康头要跳楼啦，赶快打120,110,119啦……”
“老康头要以死明志啦，帝都山这回摊上大事了……”
“帝都山逼死人了！”
刚刚抵达这一条老巷子口子上，金锋就被整了个下马威。
听见有人跳楼，卫恒卿几个大高层吓得面如土色，董事长就在身边，这要真跳楼了，那帝都山的名声也就完了。
听见跳楼两个字，这条一公里多长的老巷子唰唰唰的窜出来无数人，全都朝着一个地方狂涌而去。
等到卫恒卿一帮子赶到的时候，那地方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黑压压的一大群人站在一栋三层小楼下面冲着楼上指指点点，不住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老康头这是为啥捏？”
“还能为啥？要条件呗。”
“大别墅一栋，还得有花园泳池地下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