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噬长空

凡间虽脆弱，却胜在花样繁多，琳琅满目，故而意志不坚者，也易被掩盖耳目。
不过终究是七星剑宗的精英弟子，即便是外门，也不是普通弟子可比，即便有几分留恋，在苏雪沫一声令下，便也是高效率地个个出了房门，集结在城主府之中。
苏雪沫暗中点数，发现一个不缺，点点头，今天凌晨她已经将林风送走，此时大概已经走出数十里路程了。
林风走后，他们也将马上兵分三路，此去无尽魔地却也不知有多远，林风自然也不用再参与除魔了。
苏雪沫对照地图与众人一一吩咐：“我们分组的人数依旧按照之前的分配，不过玉清，这次你带人沿西北走，路过龙牙泉，过大唐北域与龙峰山，再从北胡交界处的水路前行，至北部玲珑谷而入魔地北门。”
“紫一，你带人从西南出发，过岭黑泽后，渡过琉球绿洲再通过大漠荒原从成王岭入关，进入无尽魔地南门。”
“这次无锡城事故导致我们已经无法隐藏我们入侵魔地的消息，所以也不便在大唐城市处招摇过市，因此才选择这些荒野小道，虽然这些地区远离朝堂，也可以避免有些意外的魔物知晓行踪，不过山中猛兽、林中毒蛇也得提防！”
苏雪沫吩咐完，看了看罗元，相视着点点头，而从无尽魔地正东门进入，就是他们的行程了。
这本来一路坦荡、享受风土人情的旅行变成如今苦行僧般的行程，虽然令人意外，但并不让人吃惊。
倒是那龙缔，看着罗元等人，反而有许多惊讶。
罗元淡淡看着龙缔，大约知晓了他的心思，笑道：“龙缔，如今便是你依旧拉拢人苦苦散播我当年暗害你的嫁祸，也有越来越多人不相信了，真相迟早会明白，你以为我现在不实行你师父苏弘所说对你的惩罚就是放过你吗？不，我要你污蔑暗害同门师兄的事情广为人知，到时候自有人惩罚，你当真以为能侥幸逃过罪责？”
罗元这句话却说到很多人的心坎，联想到罗元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完全不是一个为了什么长灵果违背心中剑意的人，便有好几人点点头，似乎对罗元的话感到赞同。
“罗元，你别欺人太甚！”龙缔恼羞成怒，拍案而起。
“好了，此去无尽魔地五万八千里，大家再进入魔地，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虚耗着还不如养足精力，到时候共同对付魔门才是正途。”苏雪沫虽然心中觉得罗元应该是冤枉的，不过因为没有证据、如今的场合也不适于处置门内高阶弟子，因此出口警告两人。
二人这才停止下来，苏雪沫便命令紫一龙缔等人先行出发，而后玉清与夏函一路人马也往西北而去，只留下苏雪沫、罗元与雨伊带领的三十余外门弟子依旧在城主府内。
这雨伊在上次内门斗剑的时候罗元并无太多映像，第一次见面时罗元只感觉这女弟子虽然容颜柔美，可身体却给人一种精力澎湃、英姿勃发之感，颇有几分奇特。不过这一路十数天走来，几人也都算是互相熟悉了，即便是这弟子一路上极少开口说话，罗元与苏雪沫也已经习以为常。
苏雪沫安排道：“无尽魔地东门，正对大唐边域，由平原而入魔地，算是毫无天险，因此历来大唐王朝都在入口前建有边塞城池，除了尽备一些克制魔物的弓箭药水之类的东西，常常还会请到一名我七星剑宗的长老坐镇，当地人称其为“护国法师”，魔地东门历来是最为凶险的地方，我们入魔地前得先去找这位长老请教！”
罗元点点头，不过却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可我们既然已经暴露身份，那心魔残念虽然已经被我们磨灭，可是本体不知所踪，大抵依旧隐藏在大唐人群当中，此去无尽魔地东门有四五万里，几乎要历经大唐所有繁华城池，根本无法像其它两路一般隐藏行踪，若是那魔头再找上我们，我们如何应对？”
苏雪沫微微一笑：“这正是师门派我由东门而入的目的。”
见几人依旧不懂，苏雪沫只好缓缓道来：“我们遇袭这件事已经被暗地守护我们的长老所察觉，他们正极力追捕，事实上那魔头没有直接抹杀我们而是转身就逃，情急间只是使用了残念毁心之术也多是感受到我门长老察觉的原因，只是魔头法力无边，又无影无踪，这次林风回去师门禀告实情，必定会使掌权长老震怒，这魔头伏法只是迟早的事情，我们从正西边一路经过城池，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须做。”
罗元虽然也是从内门弟子下山，但苏雪沫说的这许多事情他之前却毫不知情，此时见她也不再想说的样子，多半也是受了师门的命令。
只是比除掉人群中的心魔更重要的事情，罗元想象不出来。
难道这一路深入无尽魔地，与以往不一样，并不只是为了威慑冥宗魔徒，铲除边境魔物势力吗？
可易天长老乃七星剑宗最有威望的长老，不可能他也不知情吧。
罗元看着苏雪沫，带有疑惑，不过瞧她眼神，似乎是因为弟子众多而不方便多说一般，便只能暂时将疑惑存在心里，待苏雪沫又将整个行程布置了一遍，几人告别无锡城城主，在无数平民的拥簇下，走出了城西大门。
与其它两路不同的是，苏雪沫带着罗元，并不完全绕开城池，时而顺着山野小径行走，时而又在人多的城池招摇过市，唯有一点与刚出来时似有区别，罗元看到，苏雪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乾坤腰袋里掏出了一个石盘来，一直握在手中，不曾松懈。
罗元不停发问，却丝毫没有问出什么来，反而是这雨伊，却丝毫不感到奇怪的样子，罗元反身看众多弟子，发现他们没有一个有如自己这般好奇，仿佛早就知道此事的缘由一般。
“雨伊师妹，你告诉我，咱们这兜兜转转的，究竟在做什么？”
却没想到这雨伊师妹摇摇头，一脸不知的样子，不过那滴溜溜的眼神，罗元一眼就看穿她是在撒谎了。
罗元瞪了她一眼，发现她朝不远处苏雪沫的背影看去，顿时知晓了原因。
他走近身去，叫了句：“雪沫师姐，我这人行得正走得直，对朋友也不屑于说假话，可昨晚你问的问题，我实在没法回答。”
苏雪沫继续朝前走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不过这样子倒是好，至少让他急急，想我身为掌门之女，修行上又是天之骄子，如今更是宗门无尽除魔的领头人，这罗元居然敢铁了心不告诉我，既然如此，虽然这事儿最后瞒不住，至少也得让他急急。
罗元不知晓苏雪沫也会有这般小女儿心思，不过随着走得越来越久，渐渐事儿也被淡忘，反而在这凡间赶路，时而能碰到些许景物，勾起些许回忆来。
又过了数日，一行数十人正好来到一个十丈方圆的草庐合院前。
苏雪沫一行人都是七星剑宗的精英弟子，这么不快不慢走路，即便连续一星期行走都不会有倦怠，可苏雪沫此时突然停了下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了。
可就这小小的草庐，又会有什么事情？他们这些内门弟子，来此地多半是靠了地图，都仅仅是第一次来而已，却为何停在这草庐旁呢？
“罗元，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究竟在做什么吗？”苏雪沫盯着草庐门前，眼神陡然变得冷冽：“罗元，你怕是不知道，师门这次无尽除魔，除的哪里仅仅是无尽魔地的魔头？这大唐疆域，方圆数万里，早已不是百年前的铁桶，不计其数的魔头混入人类环境之中，模样已经变得和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是气质、行为都完全看不出不同，我这次除魔之途，诛杀境内邪魔乃是第一要务。”
罗元大吃一惊，正待出声，却听草庐里传来一个略带妖娆的女声：“门外有哪些过路客？若不是过路客，只怕这次却不知道又是哪个来送死的呢。”
“铿铿铿铿！”一众弟子才听这声音，便感觉心神一荡，浑身气种竟然在一个刹那断了联系，这是何等手段？不禁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人都没见到，剑已经拔出，浑身上下更是剑气凌冽，做到了最大的防备。
罗元毕竟功力深厚些，与苏雪沫、雨伊两人并未受太多影响，因此倒没有立马拔剑，只是也打足了精神，如果真如苏雪沫所言，宗门专门派遣自己等人来除魔，那这石盘一定是用来指引魔气来源，而自己等人要除的，也必定是潜力十分巨大，实力却还不到能够伤害苏雪沫的地步的魔头了。
难怪苏雪沫这些日子都有些神神叨叨，罗元瞬间千般思绪，却见草庐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的，却完全不是罗元所想象的魔头模样。这分明是一个面色寻常的中年妇人，即便是眼神中拥有些常人难以比拟的坚韧，也绝对难以将她与魔头连接在一起。
罗元正要询问，却见苏雪沫已经娇喝一声，银锋化为一道亮眼光芒，这光芒离妇人越近，反而越大，快到妇人头顶之时，竟已有三丈大小，连同妇人与整个大门在内，一剑劈下。
“嗤拉！”
在罗元不可思议的眼神中，那妇人瞪大双眼，双眼似乎还未从不可思议的状态回过神来。
“扑通”一声，妇人倒下地去。
苏雪沫冷冷地收了剑，眼神这才从凌冽回到了温和，她剑意为决，自突破剑心境，刻苦修习剑诀以来，对敌能够一招解决绝不用第二招。不过待返身看到罗元瞪大不可思议的双眼，她依旧有些许耐心：“这魔头常年碰到低阶修行人士，吸人精血，屠人无数，这次绝不会想到会有我这个归墟境的人出手，我一招制敌，你却也不用这般吃惊吧？”
“铿铿铿铿！”众弟子心中此时也终于松了口气，将剑收于剑鞘之中。却见妇人尸体处突然生出一团绿幽幽拳头的光，缓缓升起，收入了苏雪沫的无尽瓶中。
“你怎么问都不问半句就直接将她杀了？”罗元吃惊道。
“这些魔徒恶行早就在册，才会气引石盘之中，何须再问？”苏雪沫淡淡笑道：“好了，这次石盘里有十余个大魔头呢，我们还得加快点速度！”说罢已经当先一步朝前走去。
可罗元第一次见苏雪沫如此杀人，心中仍是非常吃惊，惴惴许久，才跟上众人的脚步，只留下剩下魔头的尸身，慢慢化为一滩血水，继而变淡，完全变成了一滩纯清之水，流入了地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