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怒气勃发的李恽,好一个气冲斗牛,好一个壮怀激烈!
然而,这个小子以前最是懦弱胆小,最近怎地忽然变得胆大包天起来?
前些时日还敢跟高真行等人大打出手,今日又敢拿荆王口出狂言……这怕不是个假的弟弟?
这么暴躁呢……
不过李恽的转变倒是令李愔颇为欣喜,以前最是讨厌这个软的跟面条一般的兄弟,遇到点事儿便仓皇失措素无主见,如今能够挺起胸膛来向一切邪恶势力说“不”,自己这个兄长必须支持啊!
更何况,荆王那个倚老卖老的东西居然敢抢自家兄长的东西……
李愔手里马鞭一甩,一脸兴奋:“走,咱们兄弟教训教训那个老东西,吾家哥哥的女人也是他能抢的?”
李恽一脸愤怒:“兄长说的是,找他评评理去!”
李愔“呸”的一声:“评个甚的理!你哥哥我几时讲过道理?直接找他要人,将人双手送回还则罢了,否则定要叫他知晓厉害,往后再也不敢这般欺人太甚!”
调转马头,当先打马而行。
平素他向来无事生非,如今难得占着道理,焉能善罢甘休?正该好好的大闹一场,让长安纨绔们见识见识他六皇子的无双霸气!
李恽满面愤慨,大叫一声:“同去!”
勒马紧随其后。
心中难免得意……
放在以往,他是拒绝不敢去到荆王面前理论的,哪怕占着道理。毕竟那可是皇叔,高着一辈呢,无论有理没理,一个“目无长辈,狂悖暴戾”的罪名肯定逃不了,少不得父皇一顿责罚,搞不好还得被关进宗正寺,狠狠惩戒一番。
可是现在他铁了心的要娶房家小妹,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向反对这门婚事的房二哥大献殷勤,先前在状元楼打架便是因为高真行等人辱及房俊,这回房俊送给吴王的美人儿被抢,自己拼着“目无长辈”的罪名却讨个公道,等到房俊回京,焉能不大受感动?
最重要的是,现在有李愔顶在前头……
从小到大,只要有李愔在,甭管犯了多大的错,父皇的怒火都只会倾泻在这个“胆大妄为,桀骜不驯”的六哥身上,即便有别的兄弟跟着一起闯祸,父皇也只会认为是被六哥给“带坏了”。
简直就是最佳挡箭牌……
吴王府仆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愔、李恽兄弟带着一棒子豪奴张牙舞爪的沿着来路返回,杀气腾腾的追着荆王府的车驾而去,愣了半晌,这才警觉到大事不妙。
诚然,荆王“打劫”了房俊送给吴王的美人儿,这令吴王颜面无光,但是李愔是谁?这厮出了名的能闯祸,桀骜不驯性情暴戾,这番怒气勃发的追赶上去,还不知道能惹出多大的事情来!
左右不过是两个美人儿,本当不得大事。
可是万一被李愔给搅合的事态升级……
一众仆人魂儿都快吓没了,为首那人哭丧着脸,道:“这可如何是好?蜀王那性子,唉……”
“快快去通知殿下,前往荆王府阻拦吧?”
“正是正是,若是任由蜀王闹下去,恐怕不好收场……”
几人赶紧骑了马,一路追着李愔等人的烟尘向着长安城赶去,留下几人赶着车驾慢慢往回走,务必在事情闹大之前通知吴王,予以阻拦。
*****
宽大的四轮马车里,李元景笑吟吟的看着两个缩在角落的异族美人儿,心里火烧火燎的,恨不得在此就将两个美人儿的衣衫剥尽,就地正法。
只是纥干承基与薛万备这两个混账,还真是碍眼啊……
薛万备腆着脸:“房二那棒槌还真是会享受,瞧瞧这吹弹可破的肌肤,瞧瞧这秀媚可人的脸蛋儿,娘咧!那棒槌不远万里给吴王送回来这么两个尤物,他自己还不知道如何在漠北潇洒风流呢!话说……等王爷玩腻了,也赏给咱尝尝鲜?你可知道,咱这辈子还没尝过这等极北之地胡姬的风味,这可比那些个倭女新罗婢更有味道啊!”
李元景倒也无所谓:“待到过得几日,本王享用过了,相赠于汝自是无妨。”
纥干承基也道:“一人一个吧!”
李元景哈哈一笑:“善!”
权贵之间,相互讨要、赠送姬妾,本就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李元景还要笼络这两人,自然有求必应。
纥干承基乃是侯君集的妹婿,侯君集虽然因谋逆而被诛杀,但李二陛下念其功劳甚多,且多年感情甚笃,并未赶尽杀绝,甚至就连侯君集的儿子都只是远远的充军发配琼州,未予赐死。
纥干承基也因为侯君集的关系,攀附着那些昔日侯君集的部下,在军中略有影响力。
薛万备是个莽夫,但是几位兄长厉害呀!
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彻,各个都是勇冠三军的骁将,尤其薛万彻,因其性格憨直、无心政治,备受皇帝宠信,予以十六卫大将军之职,时常宿卫皇宫,卫戍京畿。
现在薛万彻与自己渐行渐远,总归是要将他这个尚存于世的唯一兄弟掌握在手中,或许关键时刻便能派上用场……
两个黠戛斯美人儿低眉垂眼的缩在车厢一角,听着三人对其品头论足,瑟瑟发抖惶惶不安。
未知的人生,令她们如坠冰窖……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李元景颇为意外,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见到车驾已然从明德门进入长安城,正沿着朱雀大街向北,放下车帘,哼了一声道:“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小子,居然敢在朱雀大街上纵马疾驰,也不知长安、万年两县和京兆府都是干什么吃的!”
话音未落,忽闻一声呼啸,急促的马蹄声来到车外,只听得一人大喝道:“给老子站住!”
继而便是一连串的呵斥、喝骂,再然后李元景只觉得马车一顿,缓缓停下。
周围乱糟糟一片杂乱。
纥干承基大怒,一撩衣袍,口中道:“何方狂徒,居然敢骚扰荆王车驾?王爷安坐,待吾下去看看!”
言罢,起身便推开车门,意欲下车。
孰料车门将将推开,一条马鞭便挟带着尖锐呼啸的风声劈头盖脸抽了过来,纥干承基躲避不及,只觉得眼前一花,脸上“啪”的一声,抽得他眼冒金星,火辣辣痛彻心脾。
“嗷”的一声,纥干承基一个踉跄跌坐回车厢内,伸手一摸,脸上湿乎乎火辣辣,已然满是鲜血。
李元景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何方狂徒,胆敢动手伤人?”
他起身想要站出去,忽然脚下一颤,平衡失去,一屁股跌坐在地,想爬起来,整个车厢已然反转,猝不及防滚向角落,一头撞在车厢壁上,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纥干承基、薛万备、以及两个异族美人儿,在宽大的车厢里化作滚地葫芦,尖叫怒骂不绝。
外头有人大声道:“给老子掀翻了这马车!”
人喊马嘶,然后“轰”的一声,马车被一群壮汉用力掀翻,两个车轮朝天,兀自咕噜噜转个不休。
一众荆王府家仆侍卫又惊又怒,纷纷上前怒目而视,可是面对蜀王李愔,却敢怒不敢言。
李愔坐在马背上,趾高气扬,手里马鞭指着面前荆王府的下人,喝骂道:“娘咧,一个两个的都瞪着本王,想要造反不成?”
荆王府侍卫忍着怒气,上前施礼,道:“启禀蜀王殿下,吾家王爷尚在车内,您这般命人掀翻马车,万一上了王爷……”
“啪!”
不等他说完,李愔已然一鞭子劈头盖脸的抽了过去,一边抽一边怒骂:“娘咧!谁给你的胆子,敢当面指责本王?就算你家王爷在车内,伤了也好残了也罢哪怕是死了,自有本王承担,用得着尔等豚犬一般的东西聒噪?”
马车里摔得晕头转向的李元景闻言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老子当真残了死了,你个混账还能给老子赔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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