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沐回来后抖抖衣服上的积雪,他走到半路时雪已经下了一指厚,猛然见沈飞正坐在他的位置上看书,烛光落在他的脸上,让同为男人的孙清沐也赞叹不已;“怎么来了?”
沈飞表情无波的翻过一页,目光没有从书页上拿开:“皇后今天请出了玉牒,现在还没放回去。”
孙清沐的手顿了一下,但还是把黑色的披风挂好:“皇后有没有找你问话。”
这才是沈飞的不解的地方:“没有,也没有向皇上告发咱们,刚才过来的路上,听说皇上被苏义磨蹭到未央宫了,大哥,你说皇上和皇后什么意思?”
孙清沐亦不解了,那天他从祖祠出来后冷静的分析过皇上的用意,开始也以为皇上是用苏义试探各方的反应,但这几天的迹象表明皇上根本不在意臣子怎么看,可如果真不在意为什么只封赏了苏义,皇后又为什么对他的行为没有追究?难道是皇上授意?可若是,不会如此草率才对?
“我们怎么办?”沈飞依然看着,宽大的衣袖落在软榻上与米白色的被褥相映成辉,长发垂下比女子还精致的容貌更添柔顺。
孙清沐这两天也想了很多这类问题,接过小池子端来的茶道:“我想向皇上坦诚,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用介入。”
沈飞闻言放下书册看向他:“这件事我也有份,如果不是我慌了手脚去找你也不会这样,我们现在去找皇上他也不见得有时间接见咱们,我陪你去凤仪宫走走,谈谈皇后的口风。”不能总让苏义一个人霸占着皇上。
孙清沐也正有此意:“现在这么晚了……”但想想依然灯火通明的未央宫,孙清沐心里说不出该什么滋味,她还是喜欢苏义多一点吧,若不然也不会单封了苏义。
凤仪宫的锁还没有落下,宋依瑟听说孙清沐、沈飞拜见叹了口气,她还没想好怎么办,玉牒上出了这种事是她失职,但她一直认为清沐会和他父亲商量后才会来找她试探皇上的意思,想不到一念之差出了意外:“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灯火打在凤仪宫的玉台上,贵气威仪的宫殿因为沈飞的踏入失色不少。
宋依瑟相对清晰的目光中,也不禁为沈飞惊叹不已,不愧是当年只靠美色也圣宠不断的男子。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宋依瑟无意过问他们为什么,何况夜深了,不方便让他们久留,依瑟便如实告知了皇上的意思,顺便苦笑了落得现在地步的无奈:“皇上没有舍弃你们任何的打算,只是担心给你们背后的家庭带来不便,皇上是给你们准备好了位份的,可如今……”哎,就是没填对地方。
孙清沐、沈飞有些呆愣,皇上不是不喜欢他们也不是想把他们赶走?只是他们没有向皇上表明需要被封的意思?
孙清沐、沈飞都有点傻眼,他们眼巴巴的等在后宫看起来向是不懈被封赏的样子吗!
宋依瑟承认这是她的舒服,可:“本宫以为你们最不济也会传你们的父亲商议一下,或者回家讨论一番,可一个月来你们两个连个动静都没有,本宫——”也不能上赶着给你们封赏:“现在说那些都没用了,皇上只给了三个高位,可不包括皇贵妃和贵妃,本宫不确定皇上知道后会不会动怒。”
沈飞完全没听后面几句,他的视线在凤仪宫的大殿上扫过,很认真的问:“皇后怎么算有动静?在下现在把这座宫殿拆了算不算是对渴望封妃的强烈表达。”
孙清沐咳嗽一声,示意他稍安勿躁,但心里也难免觉的可悲,原来认为会被抛弃的种种猜测,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不是皇上不给,而是他们从未想过皇上需要他们亲自说,苏义果然是苏义,摆明在这件事上摆他们两个一道。
但孙清沐更知道这件事没办法说理,如果自己是苏义也不会大度道告诉对方其中的深意。
沈飞冷哼一声,非常不满意皇后对苏义的偏袒,什么叫他们没动静,没动静不会来问!要不是要保持他给父亲求官的美好形象,他非让宋依瑟好好知道什么是动静!
孙清沐已经明白了自己想知道,再跟皇后说下去也没有意思:“玉牒的事,在下会亲自向皇上道歉,请皇后放心,在下告退。”
沈飞也随后离开。
出了凤仪宫,沈飞接过荣公公手里的伞帮清沐举过头顶,长长的宫装摇曳在地上,如落雪一般妖艳:“哥,你敢说宋依瑟没有拖延咱们的意思。”说着又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未央宫:“他这些天没对手了,到是春风得意。”沈飞突然道:“不如我进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孙清沐望着落在屋檐上的雪,脚踏出了回院的第一步,表情若有所思。
沈飞再次喊他一声:“哥,你怎么了?不用担心皇上,皇上对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对哥决定舍不得罚,何况皇上除了对国事要求苛刻,其他的小事他并不在意。哥?……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孙清沐突然停住,披风摇曳在地上不一会便落满了积雪:“你有么有想过,我们错在什么地方。”
沈飞不解,但随即肯定的道:“没有争取。哥,你不用太担心,我们有时间从他手上抢回主动权。”
孙清沐摇摇头:“错在我们从未把爱她挂在嘴边,错在我们小看了苏义看似谄媚的甜言蜜语,更错在你我太相信她对自己的肯定。”孙清沐说完重新起步。
沈飞茫然的追上,不解孙清沐是什么意思,可他们服侍皇上多年是事实,如今也不讨厌他不是吗:“哥?你会不会想多了?”皇上会不自信?怎么可能!
孙清沐也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她封了苏义,不是苏义多会讨她开心,也不是苏义家无人反对,而是她确定了苏义需要他,不管是她背后的皇权还是她这个人,苏义给了她非她不可的认知。
所以她成全他,未央宫的地位、有违祖制的男妃、甚至自己。因为苏义会为得到的一切对她感恩戴德,而他和沈飞让她觉的,他们失去她也无所谓?所以她不会把属于家的定义安在他们身上,甚至不反对他们出宫另娶,但真的无所谓吗?
听着簌簌的雪声,孙清沐茫然了,难道自己在她眼里如此不在意她吗?
沈飞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孙清沐走出伞下孤身融入雪中,似乎有些懂他在落寞什么,喜欢皇上吗?沈飞从来不去想,他举着紫檀木的伞柄,银色的裘衣落在雪中,直到两者溶为一色。
他隐约想起在外出行时那次厮磨,他不是没有动情,是皇上低估了他的控制力,八年的后宫生活若问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已经觉的可笑,他只是觉的皇上答应调任他父亲时,那种喜悦似乎还参杂了别的东西,比如他笑容里因自己而生的认同、比如他无条件的信任。
沈飞看着孙清沐消失在门边,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他愿意留下来吗?永远在这深宫之中与人分享另一个人,子车世又甘心吗,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这里没有他的位置……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天微微亮时,皇宫里银装素裹雪压枝低,燃烧了一夜的烛火闪烁着微弱的亮光,在冬寒中顽强抵抗。
孙清沐换好了朝服,发丝垂下肩上沉默安静。
小池子感觉出主子从凤仪宫回来后就不对劲,但因为主子脸色太难看他一句没敢多问。
还是老地方,积雪永远吹不进皇上要走的早朝路。苏义早已等在这里,向往常一般静候那人给他行礼。
段敬宸压着辛一忍也等着孙清沐向前几天一样妥协,尤其是昨晚是苏义侍寝,更能让孙清沐难堪才对。
孙清沐慢慢的走来,不等段敬宸等人开口,沉默的施了一礼,表情淡漠的走远,脚步之快让苏义来不及讽刺他几句。
苏义诧异的道:“他怎么了,脸色那么白?”
段敬宸怎么知道:“不会傻了吧,听说他这几天玩命的忙,气血亏了?”
辛一忍怯怯的道:“女人才亏……”
啪!段敬宸打在他头上:“你懂什么,去!走你的吧,我们也走了。”
候德大殿内,炉火烧的很旺,成群的大臣们围着火炉闲聊着公务上的琐事。
孙清沐进来后,站在最旺火炉旁的米和泽冷哼了一声,年迈的脸上露出不快,他对孙清沐扫他和尹惑面子的事十分不悦,此刻看到不免生了嫌隙。
尹惑低着头烤着布满茧子的手没有抬头,他不知道该对清沐说什么,只是对着火光小声道:“米兄别做的太过分,孙老先生还在。”
孙康德比米和泽和尹惑的年纪要大,与宋丞相同位最老的三朝老臣曾任先帝帝师,是盛都真正的名门望族,门下门生众多,得罪孙家实乃不智之举。
米和泽却不那样认为:“若让老先生知道他儿子说了什么,老先生能气死。对了,不是说孙老一直希望儿子回去与他一起生活,或许孙老……”
“别想了,孙老先生虽然原谅了清沐,但还是没怎么跟清沐说话,你现在去提,不是戳他老人家的痛处。”
孙清沐找了个无人的位置坐下,不理会周围试探的目光,想一个人静一静。
苏义走进来,目光落在对他身份非议最多的臣子一窝,嘴角扬起讽刺的笑意,跟他斗,哼!
米和泽、尹惑、辛成、段良案同时撇他一眼,随即移开眼,秉持眼不见为净的原则。
段敬宸见自己父亲也在,别有深意的看了苏义一眼。
苏义立即心领神会,率先向老臣那窝走去,段敬宸紧跟其后。
孙清沐看了他们一眼,已然猜到这对绝妙的组合要向对付自己一样对付在苏义眼里多事的老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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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选秀
段敬宸跟着苏义站在最大的火炉旁边,全然无视周围与他们年龄不相称的老臣,恭敬的到:“淑妃大人,天寒地冻的,您身为皇上最看中的妃侍,当然该想用候德殿最尊贵的火炉。”
段良案等人闻言脸色微变,他带头叱道:“放肆!这里每个人都是长者,历来站在这里!也不看看你们什么身份!”以为被封了妃就是妃侍吗!还没祭祖呢!
辛成见状低下头不吭声,他又不找死,得罪苏义最不明智,段敬宸是段良案的儿子,他们斗去吧,他可不想与天子近的人起冲突。
段敬宸冷冷一笑,故作不知的看着苏义:“哥,咱们的身份?段尚书不提我都忘了?原来我们身为皇上的人等于什么身份也不是!”
段良案怒目而视:“段敬宸你少血口喷人!皇上岂是你等在此撒野的依仗。”
段敬宸也不客气:“抱歉段尚书,我们在此的依仗是苏妃侍的身份,还没早朝,我想在座的众位没有人比我哥地位更高了,难道我哥不该享受这尊炉子!”
苏永忠远远的进来,春风得意的笑容炫目的令人不敢逼视:“段贤侄所言有理,我儿身份自然不能与我等同论,小儿承蒙皇上厚爱,如今位列四妃,是我苏家的荣耀……”苏永忠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他认定没人敢说‘不是荣耀’结果果然没人吭声:“在此,臣给苏妃侍大人行礼,苏妃侍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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