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唔，头……”悟空慢慢从地面上爬起来，捂着摔痛的脑袋呻吟。好不容易甩动脑袋抖开这种朦胧迷离的感触，入目便看到同样趴在了地上的莫文。
悟空急忙起身冲过去扶他：“莫文？喂，你没事吧？”
“头头头头！”莫文抱住后脑勺龇牙咧嘴痛呼着，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睁开眼观察四周。
扶着莫文慢慢坐起身，旁边又紧跟着传来斑斑和瑁瑁的呜咽声。他们抬头查看，恢复神智过后便迅速警惕起来。
“这、这是哪儿？”
原本辽阔的城市之景变作层层叠叠的翠绿色，身下是青石苔藓，路畔生长参天毛竹，远方高耸的山峰铺盖起树林织成的绿毯，天空蓝得透彻，朵朵白云如闲步老人，缓慢地移动那笨拙的身躯。
正前面伫立一栋灰青色的建筑，越过前面探出几层飞檐楼阁，却高不过三层，避免了雄壮，和周围风景的简素雅致完美结合。
悟空等人站起身来，小心谨慎地观望四周。
这景色，好像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欸，这不是咱们刚才看到的那个山间小舍吗？”斑斑忽然一拍脑袋想了起来，“主人和你们的师父就在里面呢！”
悟空和莫文先是由于斑斑的话一愣，旋即也豁然惊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难、难道说我们在画里了？”
悟空傻眼了：“不是吧……我随口一说居然真的进来了？”
余下三人听见此话立刻默默向她投去幽怨的光。
“啊哈哈……那啥，咱们还是先赶紧进去找人吧。既然是在画里，那就真的可以见到师父和你们主人了呢！”
斑斑和瑁瑁神情瞬间变得复杂，嘴唇无意识地颤动起来，而后重重点头。
是啊，无论怎么说，他们可以见到阔别已久的主人了！
刚要迈步前往大门口，几人转过身，却发现圆形木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几位客人，失迎失迎。”
那话说得爽朗而清快，和他耄耋之年的容貌显得格格不入，却也由此显得更加难能可贵。随声吹来一股清风，爽朗拂面，仿佛是从这山林之中自然生长那般。
然而，这样令人神情舒爽的声音，却让斑斑和瑁瑁听后如临鬼魅，瞳仁恍若身处黑暗那般收紧为针状的缝隙。
“主……人？”
悟空和莫文立刻明白了来者的身份，直愣愣盯着他打探。
黄书竹捋一捋下巴上那层白胡，粲然一笑，而后慢慢朝斑斑和瑁瑁张开双臂。
“斑斑，瑁瑁，好久不见了，想我了没有？”
他的声音是那么熟悉，他的话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斑斑和瑁瑁望着黄书竹屹立风中，袖袍翩飞的模样，仿佛一瞬间回到曾经的雅致小院里那般。
眼泪不可抑制地滚落，两人顾不得思考更多，刷的扑了上去。
“主人！”
即便他可能是幻影也无所谓了，此刻他们只想要拥抱，哪怕只是一瞬也觉得幸福。
黄书竹笑着抱住扑上来的两只猫咪，看着他们发疯般用头蹭着自己胸口的模样，皱纹横生的眼角勾起一抹略带伤感的笑容。
“好了，别哭了别哭了。你看看你们两个，往日我怎么逗你们都爱答不理，现在哭得像孩子似的，还真是心口不一的小家伙啊。”
斑斑死死攥住黄书竹的袖口，强迫自己别继续哭泣，奈何眼泪根本抑制不住。她断断续续赌气道：“主、主人才是个突然就消失不见的混蛋呢！”
“对对对，我混蛋，我不该这么久都不告诉你们一声我的消息。明明自己还活着，却让你们错认为我死了，是我混蛋……”
悟空和莫文看着他们相逢的场景多少也有些触动，可还是没有彻底忘却自己的目的。方才画面里，这黄书竹正和师父并肩畅谈共赏景色，如今他在这里的话，师父是不是也在附近了？
忍不住扫视周围期待能够捕捉那抹熟悉的红色，两人询问急切的神情尽数落在了黄书竹眼里。
轻轻松开拥抱着的斑斑和瑁瑁，黄书竹缓步上前，行一标准的拱手礼，道：“二位可是在寻你们的师父？”
“恩？”悟空双眼立刻迸发出光芒，“我师父真的在这里？”
黄书竹微微一笑，带着一丝长辈的和蔼，侧身向两人展示背后的圆木拱门。“尊师眼下正在院中饮茶，老夫此行便是特意迎接你们两位客人与尊师重逢的。”
而后，他不等悟空和莫文继续追问什么，抢先一步做了引路人，迈步前进：“二位请随老夫来。”
悟空和莫文相视一眼，又看向黄书竹清瘦挺拔的背影，再三确认没有多少诡计的成分，这才小跑几步跟上去。
然而斑斑和瑁瑁就没有这般耐心，立刻窜至黄书竹身侧开始问东问西：“主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被杀死了吗，我、我们亲眼看到的……”
“这张画是怎么回事？它原本不应该是慕春的真身吗？为什么会变成被主人风格的作画填满？主人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幅画里？”
“还有还有……”
黄书竹轻轻抬手打断了两只猫咪喋喋不休地质问，回头查看悟空和莫文是否跟上后，用几人都可以听见的语气说道：“先别急，等一会儿到了院子里和唐长老汇合，老夫会和你们一一讲清楚。”
穿过几道迂回的长廊，跨过园林小池上的白玉桥，几人最终抵达了一处三面通透的小院，墙壁被茂密的竹柏替代，小园乡径一直延伸到竹林深处，假山荷池，锦鲤游弋，旁有一张石桌，放有沉香制的茶托，芬香的暖茶气息缓缓飘入几人的鼻尖。
而坐在石桌旁的，正是悟空和莫文心心念念着的玄奘。
“师父！”
玄奘同样由于看到两人感觉到震惊，腾一声坐起身来迎上来。
“悟空，莫文，你们怎么也来了？”
“师父……”悟空一把拽过玄奘就开始查看他的身体状况，“师父你怎么回事啊？突然失踪急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啊？真是的，没事干吗乱跑啊！”
玄奘迎下悟空一连串的数落，却也不气，相反还当真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点头答应。
“抱歉抱歉，为师这不是遇到了一位才华横溢的老人，实在忍不住多和他交谈了许久吗？”
“老人……”悟空和莫文下意识看向黄书竹，后者竟坦然地点点头承认了，而后向石桌上示意一下，“两位也请入座饮茶吧，你们所有人疑惑的事，老夫自会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