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之徒

永城是夜晚，也就代表位于西半球的过度正是白天。
王熙雨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尚五爷的疗养地，一家世界上著名治疗心脑血管疾病的医院，她站在玻璃窗外，望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尚五爷，眼圈红了，二十年的福气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曾经以为相扶要走完一声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甚至是以这样悲惨的方式，之前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哪怕一个眼神。
她不否认，把五爷转移到这里，一方面是出于医疗水平的先进，另一方面是他只要在省会，无论是站着还是躺下，都是人们心中的一座大山，不利于自己掌控局面。
原以为他能挺过今年，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不行了。
“这是你爸！”
王熙雨缓缓开口。
尚天就站在旁边，望着里面病床上，全身插满仪器的男人，眼里竟然有些陌生，就是陌生，他从小就很难见到父亲一面，忙生意、忙事业，一年下来一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后来他出国留学，很少回来，每次视频也都是母亲，所以半年看见一次面很正常，有时候都得大半年。
遗留在心里的父爱，只剩下浅薄一点。
“我知道”
他点点头，也很想哭，却没办法流出眼泪。
王熙雨又道：“你爸爸这辈子失意过、辉煌过，他的经历足够出一本书，让人去品味，更是你学习的榜样”
父亲应该是孩子的榜样不假。
尚天却没有应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学习。
这时，旁边缓缓走来一名男士，穿着白大褂，但面庞是国人，这也是专门从其他医院挖过来的，就是为了交流方便，他走到王熙雨身边，小声道：“王董…”
王熙雨转头看了看他，随后面不改色的迈步，向一旁走去，这名医生跟在旁边。
两人来到一间办公室，分别落座，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王熙雨面前：“这是有尊严离开的协议，只要在上面签字，医院方面会立刻撤掉设备，犹豫考虑到尚先生是公众人物，著名企业家，我们也向协会申请过加密，对外会宣称是自然死亡…”
如果这句话被国人听到，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有尊严离开？这在国人心中是不可想象的，生与死的大事，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做决定，如果签了字，与谋杀没什么两样！
而现在王熙雨要做的就是签字。
她看着文件，身体都变得颤抖，低沉问道：“如果继续依靠仪器，还能维持多长时间？”
“不足一个月！”医生道：“我们这次把尚先生从生死线上抢救过来，用药物暂时控制住病情恶化，全都是为了让你们家属见最后一面，但也只是在玻璃窗外的最后一面，我们
最新的仪器检测到尚先生的脑电波还有活动，这种活动并不足以支撑他苏醒，但能让他感受到身体的痛苦，所以我个人建议，您还是签字…”
王熙雨在来的时候，尚五爷确实快不行，后来用药物又给支撑过来。
能活一个月。
王熙雨等不了一个月！
所以这份文件就显得至关重要。
“你们能给出具一份说明么？”
王熙雨想要一份医生建议扯仪器的说明，这样即使事后被人发现，也会有理有据。
医生摇摇头：“虽说这个国家的思想很前卫，但对这类问题的争议还是很严重，协会也只是民间组织，有社会地位，并没有执行优势，所以还得凭你个人做主！”
一个来回就是五天。
如果回去，二十天之内还得再来，耽误不起时间。
医生又道：“王董，还有个问题我要向您说明，根据就医标准，我们调过尚先生的档案，发现他之前的身份是华侨，在二十五年前重新改回的国籍！”
“华侨？”
王熙雨很错愕，从他认识尚五爷那天，他就吃火锅、喝茅台，这么可能是华侨？而且这么多年从未听他提及过，更没有来到这个国度。
“对！”
医生点点头：“当地的防疫部门，为了核实尚先生的病不具有传染可能，特意去过大使馆，身份在那里也核实过，千真万确”
王熙雨眼睛越来越大，仔细回想，这么多年来尚垠一直都说自己是孤儿，没有父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再多就没提过，她也从来不会问，可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了华侨？这个消息太震撼了，她需要消化。
医生见她的样子，又直接道：“还有一个问题是，根据最新规定，遗体不能以遗体的形势带回国内，必须得火化之后才能带回国，这也是国际防疫部门的最新建议…”
王熙雨收回神，想着尚垠是孤儿或者是华侨都已经不重要了，人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讨论没有意义，有些秘密他不能开口，任何人也无法知道。
坚决道：“不行，落叶必须归根，五爷也必须完整的回到国内！”
“这个做不到，任何人都做不到！”医生说的也很坚决：“如果一味坚持，尚先生可能在离开之后受到更多的检查，更有可能中途不会有国家容留你们加油，而这样你们就没办法回国！”
“尚垠是名人，大企业家！”
王熙雨有些生气，如果在这里火化，不可能一点不落的带回去。
“也正是企业家，是名人，才必须这样做，一旦消息传出去，可能对他身后的名声很不利！”
“妈的！”
王熙雨骂了一句，很不痛快，心里突然之间变得很烦躁，他隐瞒了自己一辈子、现在还不能完
整带回去，国内尚垠又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没有一件舒心的事。
医生耸耸肩，不回应。
正在这时，门外跑进来一名金发碧眼的护士，对着医生说了一堆。
医生迅速站起来道：“尚先生不行了！”
说话间，立即跑出去。
王熙雨跟在身后，两人重新回到玻璃前。
刚刚跑到，测试心跳的仪器已经拉成一条直线，预示着在生理上已经死亡，其他的仪器也都开始自动断电，停止工作。
医生叹息道：“节哀顺变！”
“啪嗒！”
王熙雨的眼泪瞬间掉出来，两只眼睛都被水雾填满，这种情绪是难以控制的，咬着牙，歪头看着床上毫无血色，人瘦到已经脱相的五爷，眼中不断闪过两人认识的一幕幕，越想越痛彻心扉。
“咔”
几名医生和护士把病房的门打开，走到身边，把尚五爷身上的仪器一点点撤掉。
尚天眼睁睁的看着一幕幕，眼圈终于有些红了，但还是能安慰道：“妈，我爸只是去了更远的地方，他并不是完全消失！”
王熙雨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再哭泣，其实这几个与以来，已经不止一次接到过他要离开的通知，身体里已经产生一些抗体，所有的眼泪在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都已经流干了。
“走吧，你解脱了，也不用再受折磨”
她嘴里缓缓说着，看到尚五爷被盖着白布推出来，眼神被吸住，久久无法挪开。
医生不知见了太多生死，还是本身对生离死别无感，情绪很快缓和过来，开口道：“如果不想让尚先生遭受更大的折磨，还是建议在当地进行火化…”
王熙雨转头看了看他，眼里毫无感情，更有一种愤怒，只不过在愤怒之后身体力气仿若突然被抽空。
哽咽道：“你联系一下吧，麻烦了！”
医生点点头，拿出电话开始联系。
效率很快，一个小时之后，殡仪馆的车抵达，在这里火化并不流行，因为这里的信徒都认为人是可以复活，所以大多数还都实行土葬。
被送上车。
王熙雨和尚天坐上一辆车在后面跟着，抵达地点之后，他们又被安排在玻璃窗外观望，两个人还有随行人员，全都在外面看着，不一会儿，工作人员终于推着尚五爷出现，身上盖着这里专用的蓝色铺盖，打开门，把人送进去…
这一刻王熙雨才的情绪才彻底宣泄出来，忍不住的哭出声。
周围的随行人员也都跟着落泪。
不一会儿，门重新被打开，工作人员把一切装到盒子里，抱出来递给他们，嘴里说了一句类似节哀顺变的话。
“五爷，就这么走了…”
王熙雨呆呆的看着尚天怀里的盒子，神情恍惚。
尚
天低着头，全身颤抖，一言不发。
“就这么走了！”
王熙雨还呆呆的看着，周围除了低声抽泣，没有任何人回应。
王熙雨呆滞的转过身，行尸走肉般的向门外走，坐上车，拿出电话吩咐道：“发讣告吧，我现在会立刻启程回国内，把追悼会地点联系好…”
说完，挂断电话。
也就在她挂断电话的同时，尚氏国际向全社会发布讣告，公司创始人、董事长，著名慈善家、企业家尚垠先生离世。
所有尚氏国际关联、控股、参股企业同一时间表示哀悼。
国内著名社交工具，把彩色变为黑白色一小时，表示哀悼。
而这时，网民们又想起尚扬，他就是这个人的儿子。
纷纷去下面留言。
这时人们才发现，他的动态也写了：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