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之徒

台上的灯光亮、台下的灯光亮。
台上的人少，台下的人多。
所以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唐悠悠被尚扬注视，她却迟迟没能发现那个与众不同的目光，也可能是没想着刻意寻找，这种场合那家伙不能出现，她挤出任谁都挑不出毛病的笑容，在台上与同事说着早已背下来的台词。
她不想来、不想抛头露面。
但性格这种东西是大人物们的专有物品，她真的玩不起，也就只好这样，心里期盼晚会能快点结束，自己有惊无险的回到家中，明天继续做不足以大富大贵，却能还的起车贷的工作，偶尔与那家伙偷偷情就好了。
要的不多，也一点不过分。
做完开场白，又继续道：“接下来就是今晚拍卖会的第一幅字画，由北方著名书法家张先生于三年前写的‘大展宏图’”
男主持人又道：“我们都很熟悉张先生，素有千金易得、一字难求的美誉…”
说话间，两名女郎已经走到台上，带着白色手套，小心翼翼把字打开。
大展宏图四个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起拍价两万元！”
这幅字很适合挂在办公室里，放在家里书房也可以，尚扬不怎么懂书法，也能看出写的确实不错。
“两万三”
人群中站在最左侧的一名中年开口，加价三千块，不多，也都是在合理范畴之内。
唐悠悠顺势看过去，笑道：“这位老板出价两万三，还有没有人想要获得张先生的亲笔，真的能让各位更上一层楼哦…”
中年见唐悠悠看自己，胸膛都挺直几分，十分荣耀。
唐悠悠的眼神。
中年小人得志的样子。
极大程度激起了现场的情绪，有些时候拍卖会没办法把拍卖品卖出价格，未必是拍卖品没有吸引力，也可能是…拍卖师长得不够好！
“两万五”
最右边的一名妇女板着脸开口，挽着丈夫的手臂，手指狠狠地在丈夫胳膊上爱抚着，就在刚才，她从丈夫的眼神中看到了，只有在新婚之夜那天冒出的光，很不服、很不愤，花钱无所谓，目的就是在唐悠悠看过来的时候，翻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很遗憾，还没等唐悠悠看过来。
“两万八！”
又响起一个声音。
“三万！”
价格节节攀升。
站在尚扬旁边的金胖子轻轻晃了晃酒杯，感慨道：“情敌太多，但能配与我争一争的太少”
“小尚，没了周总，咱们之间没有任何矛盾，以前的事情我也不和你计较，只让你说句实话…我比周腾云如何？我与唐悠悠配不配？”
尚扬闻言一愣，转头打量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就说你去郊区养猪场说不准能找到真爱，但这话太伤人，还是憋在心里。
敷衍道：“配不配不是我说的算，得看月佬给没给牵那根红绳…”
“只要你有钱，跟谁都有缘”
金胖子很有章法的回应，随后迅速举手道：“十万！”
“唰”
此言一出，让大家跃跃欲试的躁动心情，顿时憋在心里，全都转头看过来，有些人眼里还写着惊讶，无外乎，这位书法家张先生有一定名气，但人今年才六十岁，国情是人不“死”很难出名…
根据目前的市场价值，也就两万块。
做慈善四五万块可以有。
十万块太哗众取宠。
要说价值投资，貌似也不大现实。
但金胖子却不认为有什么不妥，他对的是人，是在唐悠悠面前简单展示自己经济实力，更是引起她关注，别说是十万，一百万又能如何？
果然，唐悠悠的目光也被吸引，当看到金胖子，心里难以控制的生出一股厌恶，早在周腾云活着的时候，他就对自己不止一次的表达过喜欢，甚至还提出过用金钱卖断底线的要求，被言辞拒绝，后者也不甘心，但凡是有周腾云的场合他都会闹出些枝节，生意上更是针锋相对。
以前有能力对他冷眼相对，而今却没有。
刚想程序化的回应，突然，注意到金胖子身边站着一个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家伙，他也正看着自己，脸上不禁暂放出今夜最为绚烂的笑容，心情与之前沉闷天差地别，豁然开朗了。
这一笑，笑靥如花，微风轻拂。
“金总出价十万，还有更高的么？”
唐悠悠也知道不能表现的太直白，所以即使把目光调转。
“哎…真他妈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别人或许不理解那眼神中蕴含着什么，他非常清楚，今夜自己恐怕是很难保持完整了，妖精一定会缠上自己”
心中正想着该如何从妖精洞里脱身。
“咕噜”
就听身边传来很重的一声，咽唾沫的声音，还没等来得及寻找声音来源，金胖子就激动的抬手牢牢抓住尚扬胳膊，瞪眼道：“小尚，你看到没，唐悠悠对我笑了，对我笑了！”
相比较之前根本不搭理他，是很大的进步。
尚扬见他激动的样子一阵无语。
那是对你笑么？
点头回应道：“恩…笑的还挺好看”
“那是…
金胖子像是被打了兴奋剂，摩拳擦掌要大干一番的样子，没有压低声音：“作为惠东市第一大美女，如果她不好看，整个惠东就没有美女了”
声音确实很大。
让人纷纷侧目。
也都看出来，他是要走周腾云的老路，惦记上唐悠悠，之前是大家心知肚明，没把话说出来，而现在讲出来，就代表这要向所有人开战了。
台上的唐悠悠闻言，轻轻笑了笑。
“十一万！”
正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声音，这人紧接着又道：“我就是看不惯某些人的样子，唐小姐究竟有多美大家心知肚明，没必要表达出来，请问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尚扬寻声看去。
就看远传站着一名穿着相对随意的中年，带着金丝边眼睛，这人尚扬也认识，并且认识的年头还很长，他家住的家属院那个化工厂，之所以近两年快速倒闭有他一半功劳，他是做化工制品的，姓常。
常老板推了推眼睛，一步步走过来。
他也属于第一梯队人物，在今天会场也是最有身份的人。
“原来是常总…前一段时间污染排放上新闻，厂子已经关了吧？一边做着断子绝孙的勾当，一边参加慈善晚会，也只有你能做的出来”
金胖子脸色顿时黑下来。
两人之间的矛盾很深。
准确的说，两人以前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由于城市扩张，常老板的化工厂已经处于市区，从前两年开始就有意向搬离市区，当时工厂拆迁的这片地好像给金胖子做地产开发，后来不知为何传出去地下污染严重，闹得沸沸扬扬，导致金胖子想退，常老板又找到周腾云接手，快要签合同的时候，金胖子又想要这片地，去办手续的时候，由于土地手续问题没能办妥，让金胖子损失一笔，两人矛盾就此结下…
“呵呵”
常老板走到金胖子身边，看着台上的唐悠悠，话却是说给所有人听得：“化工污染排放问题，是当下技术问题，出了事，我关了厂子整改，但不会像某些人做哪些生孩子没屁/眼的是，背后捅刀子，递资料举报，算什么男人？”
此言一出，金胖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最近确实传出化工厂关停，是他举报。
今天在场这么多人，一旦自己不有所表现，传出去名誉受损。
怒道：“你放屁，老子从来不会做背后捅刀子的事，你自己得罪的人太多，多少人趁你不在家睡你老婆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
常老板眼睛一瞪：“化工厂的图纸只有你知道，第二、三根排污管埋在哪也只有你知道，再说不是你？”
当年要买这块土地的时候，拿过图纸。
金胖子更急：“你说只有我知道就只有我知道？说举报的，你有什么证据？想举报你做断子绝孙事情的，从道东排到倒西…”
“你…”
常老板忍不住要动手。
工厂被举报罚款不说，排污不达标不能恢复生产，这又是很大一笔费用，心里默认就是这个金胖子所谓。
他刚刚把手抬起来。
“常总…”
尚扬瞬间上前，毕竟就在身边，挡在两人中间笑道：“两位老总，今天是慈善晚会，大家来都是抱着善心，况且周围还有这么多朋友，耽误大家时间也不好，你俩也别争，这幅画我出十五万，我要了，怎么样？”
尚扬站在人群中间。
很多人都认识他。
但都不怎么重视，毕竟司机身份出身，半路出家，谈不上根深蒂固。
可当他把这句话说出来，都不禁高看一眼，这时候敢掺和他俩事情的人不多，这小子绝对有不怕死的精神。
“呵呵”
金胖子也知道该怎么办，背地里打的你死我活，没必要摆在台面上，把话当着大家面说出来反倒不美观。
“哼”
常老板愣哼一声。
之前的事情只是诱因，由于工厂关停，家里的婆娘整天怨天尤人，搞得他看什么都烦躁，今天来到这里看见唐悠悠，心情终于好了些，要说不惦记是假话，只是知道自己不能干什么，刚才也是看金胖子发起冲锋，必须得冲出来搓搓锐气，顺便，也有合适理由给唐悠悠留下深刻印象。
尚扬使了个眼神。
唐悠悠见状，迅速指挥木槌“嘭”的一声，一锤定音。
尚扬心里暗暗骂娘，他那是愿意管闲事，他们俩打死一个才好，跳出来，只是为了让唐悠悠这个主持人不难看而已…
唐悠悠显然领会意图。
偷偷的眨了眨眼。
不眨眼还好，这一眨眼。
又让金胖子误以为是冲着自己，没了愤怒，会心的笑出来，心里甚至开始想，她是不是对自己倾心？
常老板见状，眼睛转了转，不能面红耳赤，未必不能明争暗斗，主动开口道：“唐小姐，既然第一阶段已经结束，我有个不情之请，请问能够赏脸，跳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