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衣雪一直都以为,她刺的是脚下的黑暗混沌,又是直接坠下去的,所以最终也应该是从高处坠落下去。
所以,当她从黑曜石雕琢的地砖中探出头来的时候,不但房间里的人吃了一惊,就连她自己也有些意想不到。
沈衣雪就在五个人,十双眼睛的同时注视下,缓缓爬了起来。
屋子很大,很空旷,应该是这五个女子共同的居所,彼此之间以纱幔隔开。
很不幸,沈衣雪出现的地方,正在其中一个女子,也是唯一一个仍旧卧在床上打量她的女子床前。
至于另外四个,究竟是听到了动静才过来,还是之前就陪在这个始终未曾下床的女子身边,却是不得而知。
沈衣雪没有弄明白的另一个问题就是,之前在那一片黑暗混沌当中,战天剑一剑刺下去,就有耀眼的金色光芒透上来,可现在却是出现在一间一眼看上去就死气沉沉的房间里,哪里有一丝一毫耀眼的金色光芒?
是她在黑暗混沌的雾气当中被改变了方向,还是这里本来就与那金色光芒无关?
沈衣雪觉得,应该是她在那一团混沌黑雾当中的时候,空间再一次发生了扭曲。至于为何战天剑能够不受这空间扭曲的影响,则应该是因为上面的仁圣之力。
再具体的她也想不到,何况也没有给她时间再去思考。
四个女子,各自挺隆起的如山丘的小腹,从前后左右四个角度将她围了起来,一个个都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她。
仍旧在床上的那女子不知道,不过这四个女子从身形来开,应该全都是孕妇,最少也有七八个月份,接近临盆了。
沈衣雪想过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鬼雾,怪兽或者其他,却从微信想到会遇到四个孕妇。
如果床上那个也是孕妇的话,那么就是五个了。
疑惑,震惊,让沈衣雪的脑子一时都有些转不过来。还没有等她想出该如何开口,就听站在她背后的那个女子突然尖叫一声:“雯姐,你快——”
“看”字还没有说出口,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沈衣雪扭头去看,却见她正用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颤抖着,指着沈衣雪的后背。
沈衣雪的后背上,还背着战天剑最一开始挑上来的那个男婴。
这个女子的声音娇脆,应该是沈衣雪之前曾经听到的声音之一。她话音未落,另外三个女子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转到沈衣雪的后背上,几乎是同时失声惊呼:“雯姐,这襁褓……”
襁褓?她们说的,应该是她背上那个包裹着男婴的襁褓吧?
沈衣雪楞了一下,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状况,边那个一直卧床不起的女子猛不丁就坐起来,声音喑哑低沉,带着一股沉沉的死气:“哪里?在哪里?”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了下来。沈衣雪可以清晰地看到,她下身的裙子上,瞬间洇出一团血色的花朵来,看着异常地触目惊心!
雯姐两只无神的眼睛四处乱砍,最后顺着另外四个女子的目光定格在沈衣雪的后背上,她呆滞的眼睛瞬间闪过一抹奇异的光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上来!
沈衣雪下意识地护住背上的婴儿,身子一转避开那雯姐的两只枯瘦的手,同时脱离了另外四个女子的包围。
雯姐见状,如同疯了一般再次扑来,喉咙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孩子,还我的孩子啊——”
沈衣雪一愣,这才猛地醒悟过来,这雯姐很可能就是她背上孩子的生母。只是,还没有等她来得及做出反应,房门外就传来一阵踏踏的脚步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十分不耐烦的声音:“都给我老实着!否者现在就将你们再送到前头去!”
几个女子的身子瑟缩了一下,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全都浮现出深深的恐惧!
其中两个女子一左一右,将发了疯的雯姐扶住,制止了她再朝沈衣雪扑过来,另外两个女子,一个推了沈衣雪一眼,小声道:“快躲起来!”
另外一个女子就已经从雯姐的床上吗,扯下一床带着温热血腥气的被子,朝着沈衣雪蒙头盖了下来!
沈衣雪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立刻配合地收敛气息,将身子蜷缩成一团,躲到了被子下面。
那雯姐应该是还没有出月子,所以被褥一直都在床上散着,沈衣雪缩成一团躲在里面,倒也不太显眼。
她也就刚刚躲进去,就听到了房门被踹开的声音,紧跟着脚步声传来,似乎是走到了那正在发疯的雯姐面前,骂了两句,又让另外四个女子看好人,随意扫视了房间一眼,见没有异常,也就转身离开,还不忘将门从外面反锁起来。
几个女子并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又站在门前听了外面的动静半天,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架住雯姐的两个开始小声地抚慰她,另外两个中的一个继续站在门口,大约是在望风,剩下的一个则是小跑到了沈衣雪所在的床前。
沈衣雪自然也感应到了,掀开被子下了床来,看着这个走过来的女子。
女子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小心翼翼地讨好,她指了指沈衣雪背后的襁褓:“姑娘……”
雯姐应该也不是真疯,只是见到沈衣雪背上的襁褓,一时过于激动,经历过方才那妇人的声音警告,此刻也冷静了下来。
她默默地走到沈衣雪面前,福了一福,颤抖的声音带着急切和哀求,似乎只要沈衣雪拒绝一个字,就能落下泪来:“这位姑娘,可否,让我看一看……看一看你背后的襁褓?”
沈衣雪本来就没有想要拒绝她,只是自从进入那一片黑暗混沌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奇,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还没有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此刻见她软语相求,加上开始就认定了对方可能是背上男婴的生母,因此心念一动,也就松开了背上的男婴。
——她的化雪禅衣,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外人是无法解开的。而沈衣雪绑男婴的带子,也是化雪禅衣的一部分。
那被叫做雯姐的女子,激动得几乎全身都在颤抖,抱襁褓的动作却又异常的熟练。沈衣雪看着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珍珠一般不断落下,落在襁褓中婴儿的脸上。
雯姐也不腾手去擦,微微躬下身,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脸颊轻柔地挨着那婴儿的脸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却又怎么也忍不住眼泪。
沈衣雪看得也有些心酸,却又有一丝莫名的古怪滑稽之感。
倘若此刻这婴儿躯壳内粉蝶儿的真魂恢复,清醒过来,发现正被一个女子抱着哭得痛哭流涕,该是怎样一种无奈的心情!
然而转念又想,粉蝶儿是占据了这男婴的躯壳,也就意味着这男婴原本的真魂不知去向。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抱着一个不是自己孩子的孩子,又该是如何地悲哀!
她决定,如果粉蝶儿真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不论用什么手段,她也得让他去配合雯姐,“演”好一个懵懂婴儿。
这里沈衣雪正胡思乱想着,另外四个女子也都围了上来,看看雯姐和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孩子,又看看看沈衣雪,先前就总是去扶雯姐的两个女子,再次将雯姐搀扶到了旁边,另外两个女子,则是并排站到了沈衣雪面前,同时福了一福。
之此刻知道她们并无恶意,沈衣雪也就稍微放松了些,这才发现,这几个女子,虽然说一个是尚在月子中的产妇,另外四个都是待产的孕妇,然而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却都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哪怕是挺着个大肚子行礼,也是别具风韵。
沈衣雪打量她们,她们也打量沈衣雪,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还是一开始发现沈衣雪背后襁褓的女子先开口了:“这位姑娘有礼,奴家乔乔。”
她又一指身边的另一个女子:“她是燕儿。”
然后又指着一直都在雯姐身边安慰的两个女子,分别介绍道:“左边的是小茹,右边的是双玉。”
“中间抱着孩子的那个是凤雯,是我们当中年纪最长的一个,我们都叫她雯姐。”自称乔乔的少女,刻意最后介绍雯姐,介绍的也最为详细。
沈衣雪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于是学着她们的样子回了一礼,又看了一眼被那个雯姐抱在怀里的婴儿,也没有过多客套,直接就问:“在下沈衣雪,各位姑娘有礼了。“
对于这个婴儿的来历,沈衣雪也同样心存疑惑,于是也不与对方绕圈子,顺着那个乔乔的意思就接着问道:“那……这位雯姐,是不是尚在月中?为何……”
这个问题,沈衣雪一时不知该如何问下去,却让四个女子的神色同时变得黯然起来。
空旷的房间当中,气氛竟然有一瞬间的压抑,最后还是乔乔勉强笑了笑,问沈衣雪;“不知沈姑娘是从何处而来?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再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雯姐,又与那个叫做燕儿的女子交换了个眼神:“姑娘一看就是白璧无瑕,怕这孩子也非姑娘所出吧?”
沈衣雪就知道她会提那个婴孩,只是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直白,当下点头道:“不错。”
这算是回答了对方的第二个问题,避开的第一个问题。
不过很显然,不管是乔乔和燕儿,还是另一边的雯姐,小茹和双玉三人,更关心的应该是后一个问题。
至于第一个问题,其实倒也不是沈衣雪不愿回答她们,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又如何回答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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