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衣雪的心猛地一沉,突然就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记忆回笼,想到当时东方熠的状态,以及她与夜天纵对东方熠的怀疑,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东方熠怎么了?”
南宫流火一张脸瞬间完全垮下来:“东方魔君,真魂丢失,躯壳受损,恐怕是再无生机。”
因为当时被云夕柔侵占了躯壳的东方熠拉到阵眼中心,沈衣雪完全失去了意识,因此对于后来所发生的种种,一直到被云夕柔带到鬼界之前,这一段时间内的情况并不清楚。
此刻只看南宫流火的表情,沈衣雪就能够想到,真正的东方熠,怕是已经凶多吉少,想到这里又忍不住问起夜天纵的情况来。
南宫流火道:“魔帝陛下人在圣山,暂时无法离开,所以……”
他挠了挠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历劫适时开口插话:“丫头,你现在感觉如何?”
沈衣雪这才抬头去看历劫,见对方一脸真诚关切,再联想自己在鬼界发生的种种,猛地坐直身子,弹了起来:“言寂,言寂的躯壳在鬼界!”
她猛地推开历劫支撑在后背的手臂,又推开挡在眼前的南宫流火:“我要去鬼界,将言寂的躯壳带回来!”
历劫和南宫流火被她突然间一惊一乍地举动弄得面面相觑,南宫流火眨了眨大眼睛,一脸迷惑;“魔妃姐姐,你在说那个神界修者么?”
此刻沈衣雪的双足已经落地,正要站起身来,闻言点头,却又被历劫按住双肩:“丫头,冷静一下。”
想到自己被历劫从鬼界带回来的时候,丰都大帝正扛着言寂的躯壳落都白骨岛屿上,云夕柔带着十几个活人鬼修紧追不舍,也不知道自己突然离开,云夕柔会如何对待丰都大帝和言寂的躯壳,毕竟那两个,也同样算是从白骨岛屿的底下逃出。
被再次关到天绝地灭炼魂阵中算是好的,沈衣雪最怕的是,云夕柔会对付言寂的躯壳!
此刻历劫却说要她冷静,她能冷静地下来么?
用力挣开历劫双手,沈衣雪猛地站起来就往外走,可惜这里是南宫流火的洞府,布局与幻如魔帝的洞府完全不同,她走了两步,竟然发现不但没有走出去,反而走进了洞府身处!
南宫流火跟了上来,问道:“魔妃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沈衣雪脚步一顿,扭头瞪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道:“出去!”
南宫流火楞了楞,一指自己的鼻子,一脸委屈:“你是在说我么?”
沈衣雪皱眉,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南宫流火已经转了身,一边小声嘟囔着什么,一边往回走:“虽然这里是我的洞府,不过既然你说让我出去,那我还是出去好了……”
“南宫流火!”沈衣雪听得真切,又见对方离开的方向,猛地醒悟过来,连忙恨恨地叫道,转身追了还是那个来,“你要去哪里?”
南宫流火道:“不是你要让我出去么?”
沈衣雪的小脸难得一红:“我是说我自己要出去。”
于是南宫流火又问:“魔妃姐姐你要去哪里呀?”
“出去呀!”沈衣雪顿时觉得头大无比,眼睛瞪得比南宫流火更大,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要出去!”
南宫流火抬手一指:“若是你要出洞府,直接往前走就是。”
看到对方眼底掩饰不住的笑意,沈衣雪怎么能不知道自己方才走错了方向,因此也是一阵尴尬,低着头就顺着南宫流火指的方向走。
同时心底暗暗懊恼,自己明明是在东方的原始森林出的事,为何还要千里迢迢地把她带到流火沙漠来?
哪怕是会圣山幻如魔帝的洞府也行比流火沙漠近啊!
再说了,她好歹在幻如魔帝的洞府当中小住过,相对来说还算熟悉,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一醒过来四周完全地陌生!
低着头刚走了两步,就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历劫:“丫头……”
沈衣雪脚步不停,直走到对方跟前,这才抬起头来:“历劫,我要去鬼界,你不要拦我!”
历劫低头看着眼前有些气急败坏的小女子,轻叹一声:“丫头,且不要说你真魂被摄走之后,魔界又发生了许多事情,简直可以说是一团乱麻;而你自己的真魂也是刚刚回归,尚不稳定,也不太适合再去鬼界那种地方……”
“真魂不稳定么?”沈衣雪皱起眉头,翻了个白眼给对方,“好像我的真魂从来就没有稳定过!”
历劫被她这句微带抱怨的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目光随即变得无奈而怜惜,叹息道:“怪我不好。”
男子的语气突然深沉下来,反而让沈衣雪又一瞬间的不适应,她楞了一下,终于忍不住抬起头,迎上了历劫的目光。
“一开始的时候,我就错了,”历劫的目光有些复杂,却又如春水般温柔,落在沈衣雪熟悉而精致的眉目上,“我就该带你离开,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许多是非,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若是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不是固执地坚持什么“各自的因果”,愚不可及地将她送回到牙婆手中,她也就不会被卖入青楼,更不会遇到月瑶,不会知道小小的墨山村外,一个国家都是无比渺小,不会知道天地还要分六界,不会进入修真界,更不会与修真界的各大宗门发生许多纠葛,不会被战天剑刺入胸膛,不会……
回想当初,他为何竟是那样地愚蠢,连自己的心都无法看清!
沈衣雪没有想到,自己一句无心的抱怨,竟引来了历劫如此多的感慨,却不知道历劫在守着她躯壳的这二十多天里,几乎是将她从前世到今生种种,统统回忆了一遍!
再想到她如今这种前世躯壳,今生真魂的状况,突然就觉,从他与她相识到如今,他不论从哪一个时间段断开,事情的走向都会发生根本的改变!
他为何要守护天道,天道都守护不了的她呵……
他也能明白,轩辕昰为何要坚持亲自前往鬼界寻找她的真魂,想要与白玉沉了解恩怨是一方面,恐怕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破釜沉舟,找不到,或者找到的真魂已经损毁,无法回归,就留在鬼界,甚至是陪着她一同毁灭!
而他,历劫,自此在魔界守着一具没有真魂的躯壳,每日都要面对永远失去她的痛苦!
一瞬间的恍惚,历劫猛地一惊,他仗着与沈衣雪的真魂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在感应到她真魂的一瞬间,立刻开辟了通道将她引了回来,却忘记了轩辕昰还在鬼界!
沈衣雪的真魂都已经回归了本体躯壳,轩辕昰再留在鬼界的寻找,还有什么意识?怎么可能找到?
眼看着历劫的脸色由怜惜转为愧疚,再有愧疚转为沉思,最后竟是越来越凝重,沈衣雪也是楞了一下,终于忍不住试探地问道:“历劫?”
历劫回神,一低头正对上女子探究的眼神,心中又是一动,再想到她与轩辕昰的种种纠葛,一时间竟有种心慌意乱之感。
然而将轩辕昰扔在鬼界自此不闻不问的事,历劫却也做不出来。
他再次低低叹息一声,看着沈衣雪:“鬼界之行,怕是已成必然,只是丫头你先不要太心急。”
沈衣雪显然没有想到历劫的态度突然就发生了转变,楞了一下,面露疑惑之色。
“轩辕昰去了鬼界寻找你的真魂,”历劫的目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什么?!”沈衣雪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南宫流火和历劫,却没有看到轩辕昰,的确是让她的心中又一丝小小的诧异。
毕竟轩辕昰的性子在那里摆着,之前在藏云山,后来在西北冰川北冥默的洞府当中,就因为谁与沈衣雪同行的问题,十分孩子气地赌气,吵得沈衣雪头皮发麻,最终选择了“逃跑”。
如今竟然任凭历劫守着她,他自己却不见了人影,显然与他一贯的作风不符,沈衣雪怎么不赶到奇怪?
然而随即又想,或许是因为自己之前两次逃避人,让轩辕昰学了乖,与历劫之间有着某种决定,所以在她清醒过来之后,才只看到了历劫而没有看到轩辕昰。若是换个时间清醒过来,没准儿看到的就是轩辕昰在守着她,而历劫不在。
再加上她现在对于历劫与轩辕昰之前的关系,也是越来越看不透,因此也就没有多问。
此刻历劫竟然说,轩辕昰跑到鬼界去找她的真魂了?!
可是,沈衣雪回想自己在鬼界的种种经历,她是被云夕柔以七色莲花玉佩带到鬼界的,还遇到了一个与白玉沉不对付的常左使,后来更是在白玉沉的授意之下,被云夕柔强行将真魂按到言寂的躯壳当中,后来又遇到了被囚困了将近二百年的丰都大帝。
这其中她也不曾出现过意识模糊的时刻,可怎么也不记得轩辕昰出现过!
历劫说轩辕昰去了鬼界,而沈衣雪却在鬼界根本没有看到轩辕昰的人影。那么轩辕昰去了哪里?
沈衣雪说完,历劫的神色都已经不是“凝重”两个字能够形容了。
那一双清澈却又深邃的眼睛当中,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之色取代。他沉默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朝沈衣雪道:“丫头,看来,去鬼界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南宫流火的声音:“你们都要去鬼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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