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彩球鼓足勇气,羞羞地说:“好多人都知道了,我现在是……青瓷科技的老板娘……我是说外号!”
 说到一半,她又觉得丢脸,赶紧补救。慌得话都说不清了。
 王不负摇摇头,晚上看不清她的表情。要是在白天,她现在的摸样应该很动人的吧。
 王不负不和她说老板娘的事,吩咐道:“回家吧。晚上早点睡,明天我来接你。”
 “那明天见。”罗彩球说着,却没有转身,不知为何上前一步。就在差点要贴近王不负时,她又醒悟回来,连连后退,然后转头跑了。
 王不负看她慌乱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心情更是轻松。
 罗彩球回到家,只觉得胸口满满的,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在洋溢着,欢欣无比。
 她父母原本在客厅看电视,看了女儿的样子,哪能不明白。罗父冷哼一声,回房间生闷气去了。
 罗妈妈却把女儿拉到沙发上,埋怨道:“你就吃了个晚饭啊?怎么不拉他看看电影,再走一走呢?”
 “哪能那么着急,我才十五岁呢。”罗彩球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母亲,心里又开始琢摩起了今天看的游戏。 罗彩球看着电视画面,突然灵光一闪,然后猛地晃脑袋。这下子,电视屏幕看上去就非常的模糊了。
 但晃脑袋时看到的电视屏幕,和游戏中主角钻车底下时的屏幕摇晃完全不同。罗彩球摇了会头,晕是晕了。但感觉和看游戏时不一样。
 “你怎么了?别吓我啊!”罗妈妈被女儿突然莫名其妙的一下子给吓到了。怎么就突然犯起傻来了?
 “有些晕。”罗彩球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回房间拿衣服,说:“我去洗澡了。”
 罗妈妈困惑得要命,完全摸不着头脑。
 罗彩球的头发没有夏瓷那么长。但也要常常打理。最近天天都能看到王不负,所以她也每天都希望自己香喷喷的。
 以前罗彩球只有在洗头时会想东想西。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到。说不定后面有一只青面獠牙的东西在冷冷地盯着她……今天她有了别的心思,就没有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两款差不多的游戏。一款看了头昏,一款不会。其中肯定有原因存在!罗彩球要明察秋毫地为王不负把原因找出来! 这时头发也揉的差不多了。罗彩球微睁眼睛,伸手去扭转把手。
 她怕泡沫进眼,所以用劲眯着眼,看东西和平常不太一样。视线更加模糊些。然后看到了满是白色泡沫的手掌,她有些愣住了,好像抓住了个灵感……
 扭开把手,温水从花洒流出来,将她头发上的泡沫冲净。罗彩球重新睁开眼睛,平举手掌看着出神。
 两只手白白嫩嫩的,没什么倒刺和角质,指甲倒是该剪了,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她把双手摆在面前,对照着《我的抗日》中的动作。仿佛手中端着一把步枪,来回比划着。
 《我的抗日》中为了拟真,主角跑动时手会一直微微晃动。端着的枪也会同时微晃。
 她感觉晕。是不是因为游戏中唯一能看见的那双手?
 《反恐精英》里也能看见,可那双手从来不动,始终固定着。罗彩球调整双手,发现要做到《反恐精英》中的样子,得把双手好像鸡爪子一样地缩在胸口处,摸样其实有点滑稽。可通过屏幕去看,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地方。
 反而是《我的抗日》,为了追求真实的动作,手臂动个不停。却令她不舒服。
 罗彩球回忆她看游戏时的过程,开始时是在阵地上打日军。这个时候主角手臂晃动幅度很小。跑起来后,就开始晃了。她也觉得了晕。钻卡车这类动作时。主角的手臂动作增大,她也更晕了。
 最后击中罗彩球崩溃点的,是王不负把视角移到地上的那一下。因为角度变化,主角的手臂有些微的拉长。可能就是这骤然的变化,彻底击垮了罗彩球。
 罗彩球想通了,兴奋不已,淋着水光着脚在浴缸里跳了好几下。
 ……
 了却心思的罗彩球,这一夜睡得非常安稳。等到早上,她吃了早饭,看看时间快到了,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小区门口等王不负。想要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嘶……”有点冷,罗彩球搓搓手,呵了口白气,然后期待地笑着。
 晨曦和少女乃是绝佳搭配。一天之计在于晨,罗彩球看上去满怀憧憬,朝阳照在她的侧脸上,顿生几分梦幻的味道。
 这里住的邻居,多多少少都认识她。私底下会说两句闲话,但不会笑话,哪能笑话啊。她的际遇,可能别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呢。
 倒是有一位出来跟着父母买早点的小妹妹,挣开她妈妈的手,小跑过来,很天真地问:“姐姐,为什么大家都叫你老板娘啊?”
 小女孩的母亲连忙上前道歉,把小女孩拉走,边走边埋怨:“别乱说话!”
 罗彩球脸上有几分羞红之色,心跳快了几分。对她来说,小女孩说的三个字可不是侮辱,她真的想做青瓷科技的老板娘呢。
 王不负很快就坐车来了,“彩球,这么冷怎么在外面等啊?快上车。”
 夏瓷可能已经去了音乐学院。罗彩球坐进车里,发现除了前面的驾驶员,就她和王不负两人,心情更好,笑嘻嘻地说:“我昨晚想了好久,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王不负耐着性子听她从晃脑袋看电视开始说,然后说到洗头,最后再说到重点。王不负才听懂,原来罗彩球居然是因为屏幕中主角的手乱晃而头晕?
 这个说法能说得通。《我的抗日》是第一人称射击游戏,通过隐藏人物的样貌,让玩家获得游戏主角的视角,以增强代入感。
 由于隐藏了人物的摸样,玩家对于游戏世界中“自己”的概念,也只有那唯一能看得到的手臂和枪械了。通过手臂、枪械和远处景物的对比,玩家产生了空间感,知道“自己”在虚拟世界中的位置。
 《我的抗日》中,为求真实,主角的手臂一直在随着动作而晃动。有时剧烈,有时缓慢。
 在王不负、夏瓷、周毅乃至大部分员工眼中,这种程度的晃动可以理解。因此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罗彩球就不一样。她应该是看着晃动的手臂,失去了对空间和距离的判断。也能算是一种失真。她的大脑难以处理这些令人迷惑的反常讯息,干脆用晕眩来提醒她趋利避害,躲开那令人不安的画面。
 到了公司。王不负立刻搬了台电脑来,用最笨的办法做试验。先打印一场截图,然后把靠下三分之一的部分裁下来,直接黏在屏幕上。
 看起来,主角就始终平举着一把枪了。
 王不负先玩,让罗彩球在旁边看。这样多少看得别扭,但屏幕正中还有准心,对操作的影响不算很大。
 他操控着主角跑了一会。罗彩球这会能一直看下去了,虽然还是有些晕感,但没有昨天那样感觉到强烈的不安了。
 “你来玩玩看?”王不负站起来让她坐下。
 “好。”罗彩球拿起鼠标,很困难地操作。她不会玩游戏,电脑也不怎么碰,本来要按“w”前进的,没想到按了“q”。主角一动不动,只能听到“喀拉喀拉”的声音。
 其实主角正在疯狂地切换着三八式和中正式两把步枪呢,只是这画面被纸挡住了。
 罗彩球摸不着头脑,很困惑地看王不负。
 面对她满眼睛的不解和无辜,王不负只好苦笑,重新教:“按w前进,a是向左移……”
 “哦,会了。”罗彩球终于明白了,原来是手指按错了键。按对以后终于能操控主角了。
 坐在屏幕前,看到的画面更有冲击力一些。罗彩球只提出了最严重的手臂问题,其实《我的抗日》中,还有很多的小问题都会引起她头晕。所以就算看不到乱动的手臂,罗彩球还是感觉脑袋胀。
 可不管怎么样,她起码能玩起来了。
 王不负说:“玩个十分钟就暂停下来歇歇,别凑得太近,累了就躺在沙发上休息。我去找员工谈这事,你在这里等我。对了,你要不要吃点零食?我给你去买。”
 “不用啦,会长胖的。你去忙吧,我就在这里看你做的游戏。”罗彩球说。
 王不负本来都出去了,又转回来,拿过杯子,给她倒上开水。还很抱歉地说:“没给你准备杯子,真对不起。这是我的杯子,你不介意吧?”
 罗彩球很惊喜地看着王不负为自己倒水,她双手捧着烫烫的陶瓷茶杯,“谢谢啊。”
 这小狐狸一样的女孩儿,经常会无心插柳地绽放出最动人的笑容。比如说现在,她捧着杯子,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鼻子上出现了好几个小皱褶。动人至极。
 王不负把她的笑容记在心里,出去找周毅之前,又提醒她:“别玩太久,别离屏幕太近,搞坏眼睛就不好了,要戴眼镜呢。”
 “知道啦。”罗彩球笑嘻嘻地应着他所有嘱咐,丝毫不会觉得他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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