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小巷子里慢慢穿行,等到了状元故里。罗彩球看到银杏树,问夏瓷:“那棵树就是你住的地方啊?”
 “就是因为有了它,所以不可明说之恶是永远无法入侵这里的。”夏瓷很骄傲地指着大树炫耀道。
 罗彩球没觉得大树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吸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勾人的香气,肚子顿时饿了,“好香啊。”
 “是守护灵做的。有糖醋排骨唉!”夏瓷一闻就闻出来了,更加骄傲了。
 罗彩球冰雪聪明,一听就知道,平常都是王不负烧饭喂夏瓷吃的。她心里羡慕得要命。要是王不负也能这样对她,那该多好。
 看到王不负,罗彩球可不会露出什么忧愁哀怨的神色。心里酸溜溜的,脸上却笑嘻嘻的,毫无机心地洗手拿筷子,还和夏瓷一道合谋想偷吃呢。讨巧得很。
 “等我把藕圆子烩完了再吃啊,至于这么馋嘴么?”王不负无奈地说。藕圆子炸得金黄的,等下红烧烩了再端上桌。结果他在这里调汁呢,两只小馋猫就摸进来偷吃了。
 “嘻嘻。”夏瓷和罗彩球鼓着嘴,手拉着手跑出去了。
 王不负看着两个小女孩捣蛋,满心是爱,结果看到她们手拉手,想到之前夏瓷说的那句“我的罗彩球”,顿时急了,再出去就看她们已经分开了。夏瓷正在给罗彩球看她的剪纸呢。
 “不准看!”夏瓷看到王不负,一下子把红双喜的剪纸用双手压着。为上面字的寓意感到不好意思。
 “对,不准看。”罗彩球觉得挺好玩的,也用手把剪纸边给捂上。
 “等下吃饭啊。”王不负也觉得自己有点惊弓之鸟了,可能是小女孩互相玩耍嘛。于是跑回厨房去烩藕圆子了。
 他平常是不做油炸食品的,炒菜也是少盐少油。但今天是夏瓷生日,所以菜以口味为主。像鱿鱼、茄子、排骨,都过了油来增香。等菜摆满一桌子后,色香味俱全。王不负真是把自己得意的拿手菜都使出来了。
 “藕圆子好好吃!”夏瓷坐上桌,先去夹藕圆子。这可是守护灵从未给她做过的菜呢。
 刚才炸脆的圆子就很香了,现在烩上味道,更加好吃了。夏瓷吃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又怕不够地夹了一个。
 王不负从下午开始就回来烧菜,就是因为这藕圆子。这道菜可费事了,从刷丝开始,一直到最后成品,就算他手脚快,也耗了三个小时。要忙那么久,最后才能做出这么一盘子来。
 这种菜基本没有饭店会做,要不是今天瓷瓷生日,王不负也不会做的。
 看瓷瓷吃得开心,王不负也很兴奋。
 柳霓花以前只有吃年夜饭的时候,才会吃到藕圆子。她知道要把藕搓成细丝和藕泥最费事情。好吃是好吃,但一般只有闲的没事的老人家才会做这道菜。王不负一个大富翁,为了给瓷瓷过生日,专门做藕圆子……
 说什么都是假的,但行动是真的。王不负下厨并不难以理解,但他愿意花时间去做藕圆子,真的让柳霓花非常触动。
 柳霓花时不时就去看罗彩球,很有危机感。她总觉得,这个长得和小狐狸似的丫头,不像表面上去那么纯真无辜。可怎么办啊?瓷瓷傻傻的,一点心机都没有。拿人家当朋友,连人家的心思都没弄清。
 王不负看着夏瓷一连吃了五个藕圆子,心中奇了,有这么好吃么?他夹起一个,塞到嘴里,确实不错,但也还好啊。他问:“瓷瓷,藕圆子这么好吃么?”
 “嗯。我记得以前春节的时候,在爷爷奶奶家过年,他们都烧这道菜的。”夏瓷很怀念地说。
 很多南江人过年的时,都会烧藕圆子的。这道菜的材料并不贵,但是费事费时,在春节这个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端上桌,也最有代表意义。夏瓷在爷爷奶奶家过春节,一定很其乐融融?王不负明白了,原来夏瓷吃着藕圆子,应该是不自觉地回想起了童年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等春节时,我再给你做藕圆子。”王不负笑着说。
 “好啊。”夏瓷又夹了一个藕圆子,咬了一小口。藕丝脆脆的,烧得香香的。夏瓷又感觉到了现在守护灵给她的温暖,回忆起小时候她被全家人视若掌上明珠时的幸福。
 她吃得好多。罗彩球吃得也不少。和夏瓷一样,罗彩球并不仅仅是因为味道,而是回忆起了过去。
 罗彩球一口咬下去,“咔嚓”一声,那似曾相识的声音,真的能勾起很久远以前的回忆。在“那件事”发生以前,每年春节,她也在爷爷奶奶家,吃着老人用一天时间做出来的藕圆子。真的好久没有吃到了。
 可惜,这是王不负专门做给夏瓷吃的。罗彩球心说,要是有一天,他能愿意花半天时间,为我做一顿藕圆子,那就好了。
 今天摆上桌的菜,就数藕圆子最便宜,但两个女孩子都对这道菜情有独钟。因为真的很久,没有人愿意为她们做这种费力费时的菜了。
 等一顿饭吃了差不多,王不负收拾桌子,柳霓花去拿生日蛋糕出来。
 王不负顺便去拿了四只沉甸甸的粉红小猪,塞到衣服里。好在现在是冬天,穿得非常的臃肿,看不出破绽来。要是夏天,一看四个大鼓包,就无法给瓷瓷惊喜了。
 “夏瓷,你等下要许什么愿望啊?”罗彩球心事很复杂地问夏瓷。
 夏瓷刚才吃的藕圆子,连她都数不清,很久远以前的幸福和现在的幸福混合在一起,弄得她晕晕乎乎的。她用很梦幻的声音轻轻说:“我要许什么愿?我希望他能送我一件可以戴在左手中指上的宝物,上面要有透明和坚硬的宝石,还要有……”
 罗彩球一听就明白了,她逛新百的时候,经常会路过那样的专柜,每次她都会心慌慌地逃开。可不就是结婚钻戒么?她酸酸地使坏:“这愿望太难了,你现在要许的可是十五岁生日的愿望,这个愿望不可能在今年内完成的。你要不换一个简单的?”
 “那好。”夏瓷这会完全没脑子,想了半天,想到了那个在她心里、那个连她也觉得好贪婪的愿望。
 “什么愿望啊?”罗彩球问。
 “不告诉你。”夏瓷不好意思说。这个愿望在出租车上说了一次,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太贪心,不好意思再说一次了。
 罗彩球还想再问,结果蛋糕就端出来了。
 是专门订做的水果蛋糕,上面铺的浅浅的奶油,还有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水果,看起来精致无比。
 王不负给蛋糕插上“1”和“5”两根数字蜡烛。心中想,从这一刻开始,瓷瓷就是十五岁的女孩子了。
 他用打火机点着火,说道:“瓷瓷,闭上眼睛,许个愿。”
 “好。”夏瓷闭上眼睛,心中却下不定主意,要不要许那个愿望?守护灵已经做了那么多,让夏瓷那么幸福了。她却不满足,还在贪心。
 可是,她真的好像许那个愿望啊。
 王不负看着闭着眼睛的夏瓷,从口袋中轻轻地掏出了四只粉红色的存钱罐。一字排开,摆在夏瓷的面前。他的心脏咚咚直跳,期待着夏瓷睁开眼睛后的反应。
 夏瓷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她在心里做着很艰难的搏斗。
 终于,她还是决定,向先祖之灵许下那个贪心的愿望。
 她闭着眼睛,在心中说:“先祖之灵,我好贪心……可是我真的好想守护灵能送我……又附着着回忆,又联系着未来。由守护灵亲手升华,从凡俗世界的普通之物,变成为只属于我一人的珍宝。”
 许了这么一大段愿望,其实夏瓷也没有具体的、想要的东西。只是想要和守护灵心有灵犀。只是想要感觉到,守护灵为今天和今天的瓷瓷无比珍视。
 先祖之灵没有任何反应。
 夏瓷在心中说:是我太贪心,连先祖之灵都生气了么?
 除了这个愿望之外,她不想重新许什么小一点的愿望了。守护灵能如她所愿,当然最好。但也不强求,不管送什么,夏瓷都会非常开心的。她慢慢地睁开眼睛。
 只见就在她的面前,摆着四只粉红色的珍宝兽。
 夏瓷立刻盯住了左数第二只,眼眶里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水。
 好开心。那么贪心的愿望,居然真的实现了。
 王不负看着夏瓷一睁眼就傻掉的摸样,知道自己准备的礼物,确实有效。
 他笑眯眯地说:“这就是今年你刚召唤出我时,为了请我吃饭而牺牲掉的珍宝兽。你看,我找到了它的灵魂,然后将它复活了。只是很遗憾,在最后关头居然弄出了四只珍宝兽。灵魂进入了其中一只的躯体中,我是选不出来了。你应该能找出来的?”
 “这一只。”夏瓷捧起了左数第二只粉红小猪,抱在怀中,入手的重量和硬币碰撞声,都似成相识,一定是被守护灵复活的珍宝兽。
 她想笑来着,可是眼泪哗哗地流得满脸都是。她将存钱罐捧在心口,眼睛始终看着王不负。
 “喜欢这个生日礼物么?”王不负问。
 “喜欢!”夏瓷真的感觉到无比惊喜。这就是她许愿时最想要的礼物。
 此刻的夏瓷,满心都在想,召唤出了守护灵真好。
 “吃蛋糕。”王不负说,把剩下三个粉红小猪都收了。反正他是看不出四个存钱罐之间的区别的,拿给青瓷组学计划。
 “嗯。”夏瓷把复活的粉红小猪珍而重之地拿到卧房,放进书桌的抽屉里,才出来吃蛋糕。
 “好甜啊。”夏瓷咬了一口混着奶油的草莓,眯着眼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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