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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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赶到市立医院妇产科的时候，苏筱柔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远远的看过去，她的身影显得特别的单薄和落寞。
我放缓了脚步，慢慢的朝苏筱柔走过去，猜测她应该还没有走进手术室，我的心才算稍稍放了下来。
“筱柔。”我走到苏筱柔的面前，低声唤道，声音因为刚刚一直在奔跑而微微发抖。
苏筱柔抬起头来，原本明亮的双眸中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着晦暗无光。
“你……”我小心翼翼的开口，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我看到苏筱柔的手里攥着一张纸，好像是类似检查单之类的东西，也许是因为太过用力，检查单都已经出现了很大的皱褶。
我在苏筱柔的身旁坐下，伸出手覆在他攥着检查单的手上，轻声问道，“你……决定好了？”
“乔乔……”苏筱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嗯？”
“我舍不得……”苏筱柔喃喃的说道，“我好舍不得……”
我看着苏筱柔的侧脸，原本总是洋溢着大大笑容的小脸上挂着浓浓的失落，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白。
“筱柔，既然你舍不得，那么我们就……”
“不行。”不等我说完，苏筱柔非常果断的打断了我的话。
“为什么？”虽然我知道，作为朋友，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应该陪着，不询问，不深究，可是看到她这么纠结这么难过，我又忍不住要问。
“乔乔，我们都想的太简单了。”半响，苏筱柔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的家庭容不下他，这个社会更加容不下他。”苏筱柔苦笑道，声音微微颤抖。
其实苏筱柔的话，我早就想到了。
之前我曾经意气用事，规劝她留下这个孩子，不论和莫绍文讨论的结果如何。可是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所处的社会，不容许“未婚先孕”这样的先例，我们所存在的家庭，也不容许有这么前卫的事情发生。
且不说，苏筱柔一个人带着孩子，以后的日子该是多么艰难，就说邻里邻居的闲言碎语，就足以让她粉身碎骨。
作为朋友，我只是单纯的想到了孩子，却没有设身处地的为苏筱柔的处境想过。
“筱柔……”
“我父母知道了。”苏筱柔转过头，看着我说道。
我瞪大双眼，我能想象的到自己的表情有多吃惊，可是转念一想，又没有什么意外的，苏筱柔毕竟住在家里，如果苏妈妈想要发现蛛丝马迹，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你……叔叔阿姨他们……”我一时间慌了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以前跟苏筱柔整天腻在一起，还跟她回过她家。对于苏筱柔家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氛围，一度羡慕的不行。
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苏妈妈的为人，我才比较熟悉。苏筱柔的家庭里，苏妈妈是一个比较强势的女人，家庭琐事，无论大小，都是她说了算。
我甚至能够想象的到，当苏妈妈知道了苏筱柔未婚先孕的事实，甚至是在还没有稳定的男朋友的前提下，就怀孕的事情，会是怎样一种情景，除了暴跳如雷，我已经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了。
“我妈说，让我自己把事情解决了，解决好，再回家，不然的话……”
我还没有开口询问，苏筱柔已经率先开口说道。
“就和我断绝母女关系，以后都不用再回去了。”
我看着苏筱柔，她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没有转过头来，只是一直看着手里的检查单，虽然我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是她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足以让我感受到她现在的眼睛里，透露着所么无助的情绪。
我握紧了苏筱柔的手，轻声说道，“筱柔，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乔乔……”
“我在。”
“我是不是太狠心了？”苏筱柔看向我，眼睛里已经泛起晶莹的水光。
“不，筱柔，这不是你的错。”
我能够看的出来，苏筱柔现在的内心有多痛苦，她肯定挣扎过，纠结过，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是又没有办法不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苏筱柔。”这时，一个护士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大声喊出苏筱柔的名字。
苏筱柔原本瘫软的身体，立刻绷的紧紧的，攥着检查的双手微微有些发抖。
“苏筱柔。”护士又叫了一次。
“在。”我替苏筱柔应声道。
来做这种手术，苏妈妈都没有陪同，已经不难看出，她的愤怒和决心，如果苏筱柔不把孩子的事情解决好，苏妈妈一定说到做到。
苏筱柔慢慢的站起身来，我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搀扶着她的手臂，陪着她走到手术室的门口。
护士看了苏筱柔一眼，又看向我，眼神鄙夷的说道，“至于吗，还没开始手术呢。”
“不好意思，我朋友她，有点害怕。”我知道，在流产手术这边工作的医生和护士，对于这种手术早就见怪不怪，对于有了孩子又不要的父母，他们或许有一种本能的厌弃。
“害怕？来这的人，没有不害怕的，好歹是条命呢，不害怕就成冷血了。”护士边往手术室里走，边说道，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被我和苏筱柔听的清清楚楚。
“进来吧，别磨蹭了。”护士打开手术室的大门，对苏筱柔说道。
我松开苏筱柔的手臂，接过她的衣服和包，柔声说道，“筱柔，我在这里等你。”
苏筱柔把手里的检查单塞进我的手里，看着我，一个字也没有说，转过身去，跟着护士走进了手术室。
不一会儿，手术室外面的灯箱亮起，“手术中”三个硕大的红色字体格外的醒目刺眼。
我这才低下头去看，刚刚苏筱柔塞给我的检查单。
原本我以为这只是苏筱柔准备手术之前所做的身体检查，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是一张b超单。
黑色的框框里，是一个黄豆粒大小的胚囊。
对于这种照片，我当然不会陌生。因我也曾有过一张类似的照片，它预示着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是一个婴儿最初的模样。
我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被触碰，一想到苏筱柔现在走进去，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当她再走出来，她的身体里的这颗种子，就不复存在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会联想到自己，心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拉扯的生疼。
我站在手术室门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术中”三个大字，心里特别的烦躁，，有些坐立难安，难以想象此时苏筱柔在里面正在经历着什么，是刚刚麻醉，还是已经开始手术，每分每秒都觉得难熬。
这时，隔着厚厚的手术室大门，我好像听到女人的尖叫声，还有争吵声，接着是一阵嘈杂的声音。
就在我想要走过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手术室的大门突然打开，苏筱柔一脸惊慌的出现在门口，看到我以后，接着扑了过来。
苏筱柔像是受了惊的小兽紧紧的搂住我的脖子，把头埋在我的脖颈处呜咽，“不做了，我不做了……”
紧接着，一个护士追了出来，站在我们面前说道，“你怎么回事啊？还没麻醉就自己跑出来了。”护士的脸色非常难看。
我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苏筱柔她，后悔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再考虑一下吧。”我急忙跟护士解释道。
护士看了我一眼，皱着眉头训斥道，“没想好你们做什么手术，这不是浪费时间，耍我们玩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陪着笑脸，不停的跟护士道歉。
护士最后只是白了我们一眼，怒气冲冲的转身走进了手术室。
我用手轻轻的拍着苏筱柔的后背，低声安抚道，“没事了，筱柔，没事了。”
苏筱柔趴在我的肩头，一个字都没说，只剩下啜泣，还有微微颤抖的身体。
“筱柔……”我轻声唤道。
苏筱柔慢慢停止了啜泣，她抬起头，眼底通红，“乔乔，我怕……”
“我们回家。”我没有安慰，只说了这么一句。
苏筱柔的眼神有些空洞，木然的点了点头。
手术没有做成，苏筱柔肯定没法回家，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和依靠，在这种时候，我必须陪在她的身边。
我馋着苏筱柔走出医院，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直接报出了别墅的地址。
苏筱柔像是才反应过来，她坐直了身体对我说道，“乔乔，送我去酒店吧，去你家好像不太方便。”
我一脸正色道，“不行。”
不等苏筱柔开口，我接着说道，“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
我知道苏筱柔顾忌的是什么，一是害怕不方便，二是她了解莫绍文和陆正歧的关系，害怕这件事会牵扯的人太多。
我伸出手握住苏筱柔的，她的手冷冰冰的，好像没有一丝温度，我猜她刚刚在手术室里一定害怕极了。
“筱柔，发生这种事情你让我送你去酒店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我和你一起住在酒店。你不要说什么方不方便，麻不麻烦的话，那是对我们关系的一种侮辱，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这事发生在我的身上，你会把我送去酒店又或者置之不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