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吉特人在我们的远处留下了十多具尸体,受伤的人有同样多。
这些库吉特人牧民的士气并不太高,但是弓箭用的很好,他们在骑马逼近到二十多步的时候放的箭射的非常准,我看见一个拓荒者被射中了左臂,然后被两个库吉特人骑兵用绳环套下了马。这个拓荒者被一个库吉特人拖着跑了几百步,在地面上面磨掉了半边的脸。
在死去了一个人,受伤了三个人之后,骑兵小队再也无法支撑有序的队形,他们密集的冲锋了一次,击溃了十多个试图阻挠他们的库吉特人牧民,就回到了我们的宿营地边上。我们有三辆大车,但是我身边只有两辆,另外一辆车被库吉特人的火把点燃,正在熊熊燃烧。库吉特人不光带着火把,还带着一种极其肯燃的黑色油膏,这样的东西点燃后会发出刺鼻的焦臭,火焰冒得老高。在库吉特人草原上面,有两处可以采集这样油膏的沼泽,周围的植物全部是病怏怏的,在中间洼陷的地方会定期涌出这样黑色的油膏。库吉特牧民收集这样的黑油,可以买到城市里面,每一个塔林都喜欢这样的东西。禅达人的海军曾经定期的购买这样的油膏,在库吉特至今任然有那个时候留下来的作坊,专门负责将这样的油膏装罐,运到温暖的南方海边去。现在这样的作坊已经消失,依附于它们的村庄也荒废了,只有一些库吉特塔林还记得这样的货物,他们把这些东西分配给骑兵部队。在劫掠的时候专门有人负责防火,以惊吓敌人。
在射死了一个库吉特人之后。库吉特人就有意识的避开了我的大车周围,或者只是迅速的奔跑而过。根本射不中,在之后我就只击中了两个库吉特骑兵的马,浪费了许多的弩箭。
我们的小队吹响了凄厉的号角,回到了我的身边。库吉特人远远的放箭,箭矢落在我们的身边,如同飞来飞去的蝗虫。我最后一次瞄准一群人放箭的时候,看见库吉特人自发的聚成了两群,在整理好了队形之后,就开始朝着我们逼近过来。我们身边落下的箭更加的密集了。我一辆大车上面的布口袋上扎着五六只箭,这些箭大都松松垮垮的挂着,而不是直立,库吉特人的弓劲并不强。但是过一会,他们逼近我们四五十步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艾露恩的女儿推开了大车,把它们分开到两边。然后将她的马牵到大车的旁边,马鞍上面立刻中了两箭,剩下的拓荒者和库吉特人也开始把马匹围在周围。
库吉特人开始投掷标枪了。一匹马的脖子上面挨了一枝标枪。它惊叫起来,带着它背后还没有来得及下马的拓荒者冲了出去。几个库吉特人吹着口哨,用长矛跟在他身边扎他的马。这个拓荒者的腰上被捅了一矛,这让他再也坐不稳。大叫起来想要跳下去,接着,他的坐骑被三个库吉特人拉着的绳子绊倒了前腿。马朝着斜前方一头栽倒,他在马跪地之前被甩到了前方。马压断了他的腿。他嚎叫了几声,被一个库吉特人用长矛刺穿了喉咙。接着几个库吉特人纵马踩踏了他一番,他动弹了几下就死掉了。
我上好了一把弩,一个拓荒者立刻拿了过去,对着远处几个射箭的库吉特人射了一弩。一个库吉特人被射中了胸口,但是他的护甲保护了他的胸口,他捂着伤口策马离开了那里,他身边的库吉特人纷纷散开,对着我们射出了绵软无力的几枝箭,这些箭要么没有射中我们的大车,要么飞到了我们的身后。
艾露恩的女儿宰了一匹受伤的马,以免它跑到外面去。这匹马被杀死的时候,四肢剧烈的动弹,但是艾露恩的女儿似乎视而不见,她按住马的脖子,但是根本抱不住,马头在剧烈的摆动,脖子上面的两处创口汩汩地往外流血,血沾满了她半边的脸,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血人。过了一会,这匹马终于不再动弹的时候,艾露恩的女儿立即开始把大车上的箱子和装着行礼的口袋堆在马身上。另外一匹马死在了我们旁边十多尺的地方,两个库吉特人想去把它拽过来的时候,一群牧民对他们放了箭,这让他们又缩了回来。我们选的宿营的地方有一点小小的凹陷,这是不幸中的万幸,箭矢很多都被我们面前小小的斜坡挡住了。
两个库吉特人掏出了一个小袋子,用匕首割开了袋子上绑着的绳子,向一个小盆子里倒出了半盆的土块。一个库吉特人用火镰和火绒点燃一块浸了油的布块,这块小小的火布立刻冒出了亮眼的火焰。库吉特人小心翼翼的将布条塞进了盆子里面,里面的土块居然冒出了大量的烟气,呛人的恶臭立刻随着空气四溢,剧烈的浓烟慢慢的聚拢升腾。
“这是什么玩意?”我问一个拉弓的库吉特人。
他的箭脱弦后射偏了,擦着一个牧民的肩膀飞开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是我影响了他,“狼粪,你这个蠢货,闭嘴!”
我们这边的库吉特人还有七个人可以拉弓,这些有一种特别的黑话,他们说的库吉特字都只有他们自己听的明白。他们总是六七只箭一起射出,瞄准一个牧民,即使有四五枝箭射偏,总会有一两枝命中对面的人。这些库吉特人根本就不像我一样胡乱的放箭,而是蓄满了弓之后,等待同伴一同射击。
对面很快又两匹马栽倒,一匹马逃离了战场,受伤的库吉特人有六七人。
库吉特人拉开了和我们之间的距离,远远的放了一阵箭。他们包围了我们的宿营地,远远地吹着号角,不时的一二十人成群靠近我们。对我们密集的射出一阵箭,然后撤离。库吉特人的战术非常的烦人。他们灵活的像是空气里的灰尘,总是在我们无法兼顾的时候。从四面包围上来,射出一阵箭雨,或者丢出一阵标枪。
抵达营地之后,我们又出现了两个人的伤亡,一个被射中了肩膀,完全失去了拉弓的能力,另外一个被标枪扎中了眼睛,一声不吭的死了,脑浆沿着头颅碎裂的地方流了一满嘴。我们只有不足十个人了。
哥白尼在一边帮着上弩。但是他笨拙的动作让弩弦还没有上紧的时候就脱开了,弩臂击打在地上,溅出了一片沙土,弩反弹起来砸破了他的脑袋,让他的头破了一大块皮,开始流血。贝拉从一开始就在着手撕碎几件衣服,这个时候,她迅速的给哥白尼包扎了伤口,又前去按住了那个肩膀中箭的库吉特人的伤口。那个库吉特人和我差不多大。这个时候脸上涌出了大量的汗水,就好像洗了澡一样。
第一个小时最为煎熬,伤亡也最大。
到了后来,战斗就成了我们胆战心惊的防御。
库吉特人在四面吹着口哨。把我们死去的士兵剁掉了脑袋,用长矛插着四处招摇。
有一段时间,三十多个库吉特人围着我们的营地跑起了圈。对着我们放箭。
这样的队形非常的可怕,我们承受的攻击来自各个方向。有一支箭从我的背后射过来,射中了我身边的箱子。‘当’的一声使我惊恐地蹲了下来,一侧脸只看见箭尾在猛烈地晃动。这之后,我几乎不敢站起来,一站起来就迅速的瞄准对面的库吉特人胡乱的射击然后蹲下,总是感觉背后立刻就会飞来一枝箭。
那股呛人的浓烟已经让我快要发疯,虽然月光明亮,但是我根本不知道城镇里的人是否可以看见,即使他们看见了,那位态度暧昧的塔林会不会派出援军呢?
“我们应该派人去城镇,”一个拓荒者说,“那个塔林不敢招惹拓荒者!”
“你是一头蠢猪,”艾露恩的女儿说,“你在路上就会死掉。”
“我在这里肯定会死,出去则不一定!”
“你还没有进城就会被塔林的人杀掉,如果他不想让你进城的话。”艾露恩的女儿威风凛凛的站起来,鼓着腮帮子,对着一个叫嚣着的库吉特牧民瞄准,一枝箭沿着她的额头斜飞过去,在那里留下了一道伤痕,但是艾露恩的女儿依然稳定着手臂放箭,准确地射中了那个人的肚皮,那个库吉特人没有受多重的伤,坡口大骂得扭头往回跑了几十步。
库吉特人的放箭的剧烈程度放缓了,逼近的库吉特人大多鼓噪一通,射出一阵稀疏的箭,然后撤走。
我透过大车的缝隙,看见远处的库吉特人已经有不少人下了马,胡乱的吹着号角。在马上的库吉特人则十几人成群,胡乱的跑来跑去,偶尔再凑齐几十人逼近我们,射出一阵弓箭。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面,对面似乎发生了什么内讧,有十多个库吉特人离开了战场。
天空开始泛起了白色。
我们的库吉特人再一次往那只盆子里面加了不少的狼粪,黑色的烟气几乎是笔直的升上了天空。远处的城镇一定可以看见的!该死的塔林,我们就死在这个人手上了!
号角声再一次传了过来。
我抬起头来,看见了让我绝望的一幕。
胡乱攻击了一夜的库吉特人又有二十多人离开了战场,朝着远处离去。
但是,剩下的五十多库吉特人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们在几个头人的叫骂声中聚成了一团,开始朝着我们缓缓地逼近。
这样的攻击他们几个小时之前就该采用了,我们比他们想的顽强,而他们也不会一错再错。
这群库吉特人逼近我们的时候,就是死期。
“喂,瓦兰人,”艾露恩的女儿像是已经打完了仗一样,重重的坐在了我旁边。“你的脸白的像我的老妈。”
“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哈,”艾露恩的女儿将胸口的铠甲抽了出来,拉开了衣襟,露出了半截柔软而又温暖的胸脯,“我打赌你没有摸过。”
“你这个人```”
“你真窝囊,”艾露恩的女儿扯掉了头盔,“别死的像个娘娘腔!”
她脱掉了身上多余的铠甲,穿着一身沾满血污的蓝色亚麻长衣,她站了起来,两手把**的头发摸到耳朵后面去,她低头,眼睛瞪着对面的牧民,像是一只抑制不住狂躁的母狼。
她的手伸向左边,一个受伤的库吉特人递给她了一把弯刀,另外一个库吉特人从身边抽出了一只盾牌,帮她架在另一只手上。
“长生天的勇士,还有几人追随我出战!”
剩余的库吉特人爆发出了剧烈的欢呼,每个人都受了伤,一个人的肚皮破了,恶臭的血液不住的流淌。库吉特人站了起来,拄着长矛甚至木棍,士气旺盛的站在了酋长的女儿身后。
库吉特人爆发出了最后一阵欢呼,对敌人发起了冲锋。
这时我看见了最不可思议的情景。
对面的牧民突然像是受到了惊吓,纷纷调转了马头四下逃走,甚至没有敢于放箭!
这是什么情况?
眼看库吉特人离开,我们全部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害怕什么。
难道是塔林派出了援军吗?
我站直了身子。
身边的拓荒者们如同浴血的怪物,人人都在迷茫,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刚刚醒来。
所有的人里面,只有哥白尼一个人望着我们的斜后方,似乎那些四散逃跑的库吉特牧民根本就不在他的脑海里面。
我跟着他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冰冷的感觉爬满了我的胸膛,感觉像是有人把雪塞进了我的衣服。
在我们的斜后方,一处遮挡住远处原野的小山坡上面,安静地站着三百多响马。
哥白尼的嘴唇颤抖着,念念有声。
“提米,”他的眼泪充满了感情,控制不住的落在他黑白夹杂的胡子上,“打开我的箱子,拿一件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一件红色的嫁衣。”(未完待续。。)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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