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剑诀

翌日辰时，天朗气清，燕山与李若仙行色匆匆，出东门，一路急行而去。
出城不久，燕山简直判若两人，走走停停，晃晃悠悠，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李若仙骤然停下脚步，没好气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燕山随口道：“拖延时间。”
李若仙微一沉思，若有所悟，正色道：“我要知道全部计划。”
燕山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
李若仙打断燕山，冷冷道：“你究竟说还是不说？”
燕山轻叹一声，面露无奈之色，苦笑道：“当然是要说的。”
李若仙凤目微眨，静待下文。
燕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们出城后，城内眼线必然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出。为了避开我们，只能走北门，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就能赶到清水镇。我在出城时，故意快步急行。以那时速度，一个时辰即可赶到清水镇。这个时间，对手也能算出来。但是，以我们目前速度，需要多久才能赶到清水镇呢？”
李若仙没好气道：“至少两个时辰。”
燕山微微点头，沉声道：“试想一下，若小娘子已做好伏击准备，却迟迟不见目标出现，会如何？”
李若仙淡淡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是在消磨他们的斗志与锐气。”
燕山欣然笑道：“还有呢？”
李若仙正色道：“对手伏击，以逸待劳。若匆匆赶路，疲惫不堪，则正中对方下怀。这般缓步而行，保证了足够的体力和精力。”
燕山忍不住打了一记响指，朗声笑道：“孺子可教也！”
李若仙白了燕山一眼，没好气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燕山一脸无辜之色。
李若仙轻哼一声，缓缓道：“石家兄弟昨夜就不见人影，必然另有玄机。”
燕山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李若仙，悠悠道：“如果有人娶了小娘子，这日子肯定不好过。”
李若仙面露不屑之色，冷笑道：“别废话。”
燕山淡然一笑，缓缓道：“昨日，帮中兄弟化整为零，已分批出城。”
李若仙随口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燕山道：“分散在清水镇附近几个村庄，此刻应该也在赶往清水镇的路上。”
李若仙不动声色，静待下文。
燕山继续道：“对手伏击，却迟迟不见目标出现，难免心浮气躁。目标一旦出现，对手必然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目标身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种情况下，黄雀才有机会找到最有利的位置。”
李若仙微微点头，暗自钦佩。
时至正午，清水镇，车水马龙，往来之人川流不息。
燕山手里捧着三个热气腾腾、金黄铮亮的烧饼，一口咬下，香脆无比。他自己吃着，也随手递给李若仙一个。
李若仙也未嫌弃，微启朱唇，吃得津津有味。
忽然，一阵箭矢破空之声响起。
燕山与李若仙从容不迫，身形一闪，向前掠出一丈。
下一刻，几声惨叫传来，三个行人倒在地上，中箭身亡。
燕山与李若仙身形未稳之际，又有八支羽箭从三个方向袭来。一黑一青两道剑影划过半空，格挡八支羽箭，力道与角度恰到好处，八支羽箭骤然折射回去。
这时，行人小贩四处奔逃，乱作一团。
燕山与李若仙神色平静，淡然自若。
不多时，尘埃落定。
街道上空空荡荡，一片狼藉。
人影晃动，片刻间，十七个黑衣男子手握弯刀，将李若仙与燕山围在中间。
燕山淡然一笑，朗声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十七个黑衣男子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箭矢破空之声此起彼伏。紧接着，街道两旁，屋顶、走廊与房檐处皆有惨叫之声传出。与此同时，黑衣男子中也有五人惨叫一声，中箭倒地。
见此情形，其余十二个黑衣男子惊诧不已。
为首之人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余十一人一片沉默。
燕山轻笑一声，缓缓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直到此时，莫非阁下还不明白？”
为首之人轻哼一声，心有不甘，沉声道：“出城时明明只有你们二人，他们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燕山不屑一顾道：“在京兆府境内，还容不得你们撒野。想必阁下也知道，这几日来，我二人究竟与谁在一起。”
此言一出，十二个黑衣男子无不心惊胆颤。若是完颜洪烈插手此事，他们绝无半分胜算。
为首之人犹豫不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决断。
四目相对，燕山与李若仙交换了一个眼神，顿时心照不宣，一切尽在不言中。
燕山手持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飞身掠出，快如鬼魅。
李若仙手持青冥剑，身法飘逸灵动，剑出如虹，迅如疾风。
眨眼间，一黑一青两道剑影一闪而逝。五个黑衣男子倒在地上，没有发出惨叫，咽喉处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其余七人这才回过神来，挥动弯刀，杀向燕山与李若仙。
这七人皆是西夏近卫之精锐，身经百战，一旦动起手来，勇猛彪悍，舍生忘死。多年来，七人并肩作战，彼此信任，在生死之间生出默契，合力对敌，相得益彰，威力不容小觑。
九道身影不断变换，纵横交错，刀光剑影，应接不暇。
七个黑衣男子与燕山和李若仙战在一起，不落下风。
李若仙暗暗钦佩，果如燕山所料，余下七人才是真正强者。
第一轮，劲弩突袭，中箭身亡之五人无疑是武功最差的。第二轮，燕山与李若仙突袭，死于剑下之五人是燕山指出来的。余下七人，纵然突袭，二人也无法做到一击必杀。
燕山静气凝神，沉着应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每一把弯刀划过轨迹皆清晰可见，招式变换间那细微停滞也可轻易察觉，就连每个人气息强弱与神情变化也尽收眼底。
混战之中，七人虽勇猛强悍，奋力拼杀，但强敌环伺，败局已定，已无力回天。勇决之心渐渐淡去，怯懦之意慢慢涌上心头。
在这种情况下，死战只会全军覆没，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是西夏勇士，绝非莽夫。
为首之人一念及此，朗声喝道：“退！”
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燕山淡然一笑，沉声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