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非人

门起就能感受到无数暗中窥探的视线，等到他们停下车时又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嘭嘭嘭”的关窗声，此起彼伏，气氛之紧张严肃，不输鬼子进村。
九方梓彦回头望望一排排紧闭的窗户，不爽地撇了下嘴角。小黑可没告诉他这里居然是个妖怪窝。
廖清舒的感觉不像九方梓彦这么灵敏，可也觉察到了不对：“九方，这里是不是……”
“没事。”九方梓彦伸手在他腰上托了一下，“别管他们，我们上去。”
走进阴暗的楼道，让人不适的感觉越发强烈。循着地址一路找上了五楼，九方梓彦迟疑地敲响了501的房门，过了片刻，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肤色青白的女人警惕地打量着他们：“谁啊？”
“山管办的，小黑让我们过来见一个人。”九方梓彦答道，视线从女人扶着门框的、僵硬的指关节上划过，短剑悄无声息地从衣袖中滑出，被牢牢地握在手中。
“小黑？那谁？不知道。”女人皱着眉头说完就想把门关上，一把少年的嗓音忽而从门里传了出来：“姜丝，是谁啊？”
“什么姜丝，叫妈！”女人回首吼着，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那少年嗓音立刻用同样的分贝回吼道：“叫你妹啊，就借了下子宫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子妈了啊！”
拖鞋的趿拉声响起，转瞬门被用力地拉开，一个穿着土绿色学生校服的男孩出现在了女人身旁，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端详着两人。
“九方族人，半妖穷奇，我认识你们。”男孩偏了偏头，“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不认识我。是谁让你们过来的？”
“小黑，我们的同事。”廖清舒惴惴道。
“小黑？”男孩像是没听懂似地皱了皱眉，继而便笑了起来，“太阳黑子……他倒是会给自己起名字。行，那你们先进来吧，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你们要问的事，我第一未必有答案，第二，也未必会回答。”
言罢，男孩转过身，自顾自地往屋里走去，青白肤色的女人也从门边让开。廖清舒正准备跟进去，肩膀忽然被九方梓彦按住。
“等等。”九方梓彦峻声道，“先告诉我们，你是谁？”
男孩闻言回头，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复又踱了回来：“根据目前万物学院的尿性，我想这位半妖小哥多半不知道我的存在，不过你，九方家的人，肯定听过我的名字我姓未，未袭明，有印象吗？”
廖清舒：“？？？”
耳边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这是九方梓彦的短剑掉到地上的声音。
第76章再见山管办（6）
未袭明是谁？廖清舒不知道。九方梓彦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过了许久才难以置信道：“根据报告，你应该在十年前就死了才对。”
“重生啦，现在那么火的，好多小说，你都没读过？”男孩面露讥讽，领着二人朝屋里走去，“我猜你们学院肯定花了很大工夫来占卜我的继任者在哪儿，结果找了十年都没找到，对不对？哈，一群蠢货，也不想想老子是谁，会那么容易挂吗。”
“所以你到底是谁？”廖清舒忍不住问道。男孩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九方梓彦已经沉声答道：“他是秩序长，是这片地区的秩序长。”
“准确来说，这座城市以及周边地区，都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未袭明补充着，见廖清舒仍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又解释道，“你可以把我理解为一个类似于地心引力一样的东西，我负责平衡自己管辖范围内的时间、空间与力流，同时也监督生死循环，各个宗教与传说里对我这样的人都有不同的称谓，不过我们一般都自称‘秩序长’，听上去萌一点。”
完全不萌啊！
廖清舒感到自己架构了十几年的知识框架再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那你……是人吗？还是神？或者别的什么？”
那小孩居然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道：“应该……还算是人吧？毕竟我是从人的肚子里生出来的，还生了两次。”
他领着两人来到自己房间。房间很小，除了写字台就是一张床，墙上贴着海贼王和银魂的海报。他让两人沿着床沿坐下，自己坐在写字台前翻书包。那个肤色青白的女人端了两杯水进来，未袭明等她出去后才对两人道：“诺，我第二次出生时，借用的就是她的肚子。”
“她不是人。”九方梓彦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她是僵尸！”
“差不多啦，不管是水还是冰，本质都是h2o，人和僵尸也同理，所以我还算是人啦。”
未袭明敷衍地说完，从书包里掏出本数学练习册摊开在桌上：“好啦，现在我要开始写作业了。你们有什么问题都憋着，等我写完了再问。”
“那万一你写不完呢！”九方梓彦“腾”地站了起来。
“那算你们倒霉咯。刚才就已经说过了，我只是看在小黑的面子上请你们‘进来’而已，你们要问的东西，我未必会回答，也未必有答案。”
“你是在耍我吗……”九方梓彦刚要动怒，袖子忽然被廖清舒扯了下，硬是被扯回了床上。廖清舒继而站了起来，走到桌边探头看未袭明写作业，看了一会儿后道：“对角。”
“啊？”另外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廖清舒没理会九方梓彦，伸手在未袭明练习册上比划了一道：“这边，添条辅助线。对角相等，四十五度角……证出来了。”
未袭明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刷刷刷把这道题写完，翻了一页，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廖清舒。
廖清舒：“……”
“ab垂直bd。”他指点道，“角adb等于60度，三线合一，ad等于ac……这样，三角形amn的周长就求出来了。”
“啊谢谢谢谢！”堂堂秩序长大人运笔如飞，连解出两道平面几何后志得意满，又巴着廖清舒解了道应用，转身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行了，你们要问什么，问吧。”
九方梓彦：“……”
这就是所谓的知识改变命运吗……廖清舒别过脸去，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念天地之悠悠的沧桑感。一想到掌管自己时间和生死的是这么个连辅助线都不会添的小屁孩，他就难以自制地预感这个世界迟早要完。
鉴于九方梓彦的口头表达一向没有他的拳头表达来得爽利，所以叙述来龙去脉的任务就落在了廖清舒的身上。廖清舒尽职地做完陈述，发现小孩正兴趣缺缺地反坐在椅子上，低头在扣粘在校服上的干饭粒。
“啊，说完了？”察觉到空气突然安静，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无奈道，“你们这事我也没办法啊……”
“诶？”
“洛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