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柱

“师兄，你和老师，早就知道我是金眼祟了？”
听到他开口说话，云见心中的石头就落了大半下来。
“老师应该是选拔赛之后才知道的。”
“你呢？”
“在烂尾楼，你第一次引动华洲大阵对付野游祟的时候。”
居然那么早，顾约有些震惊。
“你是什么身份不重要。”云见看着他，“在我们眼里，你依然是你。要是这样还不行，我把以前你送我的那句话还给你。”
恰巧这个时候，大个子偷偷打开了一道门缝。于是外面的三人撅起屁股，叠着脑袋小心翼翼探了进来。
云见道：“如果这个世界不喜欢你，那么，它就是我的敌人了。”
这句话听着很是熟悉啊！
大个子心中一激荡，双手一抖，虚掩的门吱呀一声全开，三个人哎哟着一起摔了进来。
云见转过头：“……”
顾约被吓了一跳：“！！！”
大个子一骨碌爬起来，当即伸出大拇指道：“老大，你说的真好，我就是进来给你点个赞的！”
说着又伸出了一个大拇指，眼巴巴地瞅着云见。卓凌隐约看见有条尾巴在他屁股后面使劲摇晃。
云见：“……”
“你俩还继续说悄悄话吗，那……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吧。”连雨瞳也是眼巴巴地瞅着云见，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没挪动半分。
顾约：“……”
卓凌摸了下鼻子，看到顾约眼中渐渐亮起的光芒，心下稍安，从旁边搬个凳子坐了下来：“你们继续。”
连雨瞳和大个子见状，同时冲向屋里的最后一把椅子。
一番激战过后，大个子灰溜溜去隔壁借了个凳子过来，还顺了包瓜子。
三人排排坐着，大个子热情地把瓜子分给了另外两人。
顾约觉得他的伤势又加重了几分。
“可喜可贺啊，我们家四弟又活过来了。”大个子伸出拳头，难得智商在线。
卓凌跟他碰了碰拳头，接着道：“同时庆祝师兄平安归来。”
连雨瞳一时想不到留下的借口，睁着死鱼眼说瞎话：“先生让我过来给你把个脉。”
顾约体内一阵气血上涌。
说来也奇怪，被他们这么一吵一闹，原本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像是遇到阴阳师的恶灵，瞬间退散。
在他心里那方岌岌可危、摇摇欲坠的世界，终是因为一些牢固而又坚韧的纽带，重新明朗了起来。
老师说的不错，他不应该为了一些不值一提的shǎ bi，乱了方寸，失去该有的判断力。
至于顾唯，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这也抹杀不了他们在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
他需要记住的，是最后那段一起为高考冲刺而努力的时光。
至少那一段时光，对于他和顾唯来说，都是真实而又可贵的。
身世什么的，都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但将来的路该怎么走，却是由他自己来决定的。
顾约眼底的光渐渐恢复明亮，云见见状，适时提醒道：“往生石，你该去见一见夏萤。”
往生石？
顾约一惊，紧接着头皮就是一炸。
刚发生的这一切，跟往生石中的第一世，在某些地方十分相似。
那一世，夏萤的前世秦笙，因为她爷爷秦老太常煞星说的缘故，间接害死了王昭君。秦笙觉得顾约不会要她了，才会服用太子给的慢性毒药。
这回，夏凉直接用言灵控制顾唯跳楼。又是最亲的人害死最爱之人的至亲，其实夏萤才是最煎熬的那个人。
关键是夏萤还去过天府蜃楼，她也同样经历过秦笙的那一世。
想到这，顾约坐不住了，二话不说跳下床就往外冲。
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大个子脑袋转得太猛，险些扭到脖子。
卓凌也是雷厉风行地站起身，同时不忘拉大个子一把，边拖着他边往门外走：“师兄，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好像在余大哥那儿忘了点东西，过去拿一下哈，你们先聊。”
大个子被拖的很不舒服，十分没有眼力见地道：“我没忘东西，你拖我干啥！”
卓凌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你个傻叉你就是忘了东西！”
连雨瞳下意识地站起身也要跟着走，卓凌死命地朝她使眼色，用力过猛差点眼角抽筋。
这么好的独处机会，你跟出来干什么！
连雨瞳总算是明白了卓凌的良苦用心，可是，可是她怕呀！
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身体紧绷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咔嚓一声出现裂缝。
连雨瞳宛如脖子上装有发条的布偶，机械地转过头，牙齿打颤地对着云见“嘿嘿嘿”傻笑了三声。
云见：“……”
……
“夫人……”夏萤看着王昭君把一只一看就很是名贵的玉手镯摘下来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种感觉就像是婆婆在给媳妇见面礼似的，让她分外不好意思。
只是一想到顾约，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便充满了歉疚和忧愁，“我好怕，怕他不要我。”
“不会的，阿沫尔不是那样的人。”王昭君怜惜地握着她的手，“上一世等了那么久，这次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夏萤还没说话，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不是约定好了么，这辈子娶你当我老婆！”
“阿沫尔！”王昭君欣喜地转过身。
夏萤定定地看着一步跨入门内的那道身影，内心满满的情意，如同决堤一般，刹那间就溢出眼眶。
顾约微微笑着，在几步之远站定：“过来！”
夏萤顾不上身侧的王昭君会怎么想，红着脸一点都不矜持地扑到他怀中，心满意足又有点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特有的阳光味道。
顾约在她发间轻轻落下一吻：“我还在担心我是金眼祟，你会不要我。”
夏萤抬起头，语出惊人：“我去问过先生了，我可以给你生孩子的。”
“……！？”为什么话题突然跃到了这个上面？
正要离开的王昭君，身形似乎趔趄了一下。
顾约双手按住夏萤的双肩，凝视着她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咬牙切齿地道：“惊鸿，你下次再在这种时候出现，信不信我……”
“打架吗，脱衣服的那种？”
妈的！
顾约觉得他就像是个刚被吹得鼓鼓的气球，还没来得及bào zhà，就被人生生扎了个洞。
这气漏的，好气啊！
夏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是夏萤，也是惊鸿。”
“你……”信息量似乎有点大，顾约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好半天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知道惊鸿的存在了？”
夏萤把脑袋埋在他怀里拱了几下，双手圈着他的腰，声音又黏又软：“我喜欢你，我想帮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想跟你站在一起。不想看着你受伤难过，不想让你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还要在我身上分心。”
顾约深吸一口气：“萤萤……”
夏萤在他怀里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你选择原谅夏凉，可我除了一天揍他三顿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对不起！”
“没关系。”顾约回应的无比迅疾，轻扶她单薄的背，“最后一次，下次你再跟我说这三个字，我就生气了。”
“嗯，以后不会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弃天组织在背后操控，夏凉虽然有错，但他也是被利用的。当初我还大言不惭地说会把他带回来，真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夏萤又开始摇头，顾约挑起她光洁尖俏的下巴，眼中带着笑意：“我不说那三个字，换一个说法。”
夏萤略微迷茫地看着他，下一秒，顾约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我爱你。”
心弦霎时就被挑了起来，被他撩拨的颤抖不已。等回过神来时，顾约已经吻住了她。
夏萤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双手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脖子，双腿直接缠在了他的腰间，借助这个姿势的高度，发起了火热的攻势。
“？！”
相比于被连雨瞳塞了无数不良知识的惊鸿，顾约在这方面的经验那是相当的匮乏。
但不管怎么样，主导地位不能丢。
刚把人放在床上，夏萤突然伸手按在他胸口，不让他继续靠近：“不可以，再等一个多月。”
顾约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夏萤歪倒在他身上，笑的花枝乱颤。
……
“你要退出特战部？”
盛加臣的店铺内，云见、卓凌、大个子等人都在。
顾约点点头：“虽然四大省份脱离了帝都院，但我的身份太敏感，退出特战部，我们双方都好行事。”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意外的，依照帝都院的行事风格，这么几天过去了，要换做以前，他的除名申明早就出来了。
现在居然还没收到通知，难道是因为师兄跟帝帅达成了什么交易？
大个子看着几人：“里面的弯弯绕绕我也不懂，反正你退我也退！”
顾约哭笑不得：“只是名义上的退出而已，朱雀神印我不会交出去。特战部需要给民众一个态度和说法。”
“可是……”
“按照顾约的来。”云见道。
卓凌叹了口气，其实他们都知道，就算脱离了帝都院，四大省份的生死柱也不见得就能忍受顾约的存在。还不如待在步鸾巷，活的自在点。
外面的社会还是一团糟，顾约醒过来之后，云见三人也就不再多做逗留，带着各自的死柱回到了其余三省。
盛加臣给顾约续了茶，像是随口问了一句：“以后有什么打算？”
顾约笑了笑：“以前年少轻狂，总觉得自己能够拯救全世界。”
“现在呢？”
“照目前的形势，华洲沦陷是迟早的事情。”顾约吹着杯中的茶水，“能救多少是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