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

多余的欲望难道不去找人发泄？我听得都燥得慌，我妈更是脸红如血。最后我问我爸如果我离开x市一段时间回来还是想和赵旗在一起呢，如果我们俩就是打死也分不开呢你能同意或者说能别再反对我们在一起吗？我爸不说话。
这次谈话又是不欢而散，我妈送我出门，我们俩沉默地走着，她忽地笑了一下，我说怎么了？我妈说，我爸自从上次纪检风波过去之后就一直对他固有的信仰很失望，人随和了许多，对好多事比如名誉地位面子之类的也看开了些。我说没看出来，反对赵旗和我还是和反腐一样力度大。我妈看着我，你和赵旗要是在一起那是让萧家断子绝孙，他能不反对吗？我说我们萧家早就断过一次，我曾爷爷就是抱养的！我妈说，她倒不在乎断子绝孙，她只是接受不了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作为我妈这样一辈子被男性捧在手心的大美人，在她的世界里当然只有男和女。我说妈，你那个朋友屈阿姨她的女儿不还是同性恋吗？我妈无奈地说，是啊，她和小龙（那个t）在一起好多年了，怎么都分不开，不过小龙真懂事，上次你外婆去她们医院住院她照顾得可妥当了。我说你看人家屈阿姨多开明啊。我妈说什么开明，那是没办法！
这次见面的情况不说好也不算太坏，起码爸爸现在已经放弃给我洗脑了，软的不行来硬的，我yy早晚有一天他发现硬的也不行他就放弃了，会有那么一天吗？赵旗听了我的幻想，很严肃地说不准我犯脑残，对敌人的要求必须拒绝到底，让我哪也不许去，就在家乖乖当家庭主夫。我说，我知道的啊，我这么懒才不想折腾。赵旗不客气地说知道就好。
“我们别说这个了。”我转着话题：“你给我说说我出国那两年你在这边有没有偷偷做坏事吧！”
“我做坏事需要偷偷的吗？”他不以为然：“是你偷偷的吧？”
我闭上了嘴巴，放弃和他交流，心里暗骂自己傻逼，我这不是挖个坑给自己跳么。
“怎么不说了？”
“睡觉睡觉！”我拉着被子掩到鼻子以下的部分。
“说啊。”他撑起胳膊：“趁哥今天有兴致。来给我讲讲你在国外的风流韵事啊萧遥。”
“才没有。我在国外很单纯，很保守，我是我们同学里最遵守纪律的一个。”我摇着头说。
“是嘛。”他的手指伸进我的嘴里轻轻点着我的舌头：“那你这小舌头是怎么练的这么灵活的？恩？”
“我最笨。一点都不灵活。”在他的手指的戳弄下我说话有些大舌头：“如果有一点点灵活的话，也是源自于对你的爱。”
“放屁！”他笑：“你……”
他认真端详着我的脸，有些好奇，又有些探究的眼神。
“恩？”
“……下次还是不要说你过去的事。白痴。”
“我错了。”
“嗯知错就要受罚----”
赵旗睡着了，我侧躺着任他抱着，黑暗中，我就像个抽丝剥茧的侦探，从自己记忆的海洋中挖出深埋在海底的一些贝壳似的往事。
刚进大学的时候我曾暗恋过一个学姐，她长得非常漂亮，很花枝招展的漂亮，追的人很多，我没有耐性，过了段时间就对她展开追求，我追人的方式也很简单，两个字，张扬，彻底满足女孩子的虚荣心，也符合我本人比较爱浪漫的个性。送花，去西餐厅吃饭时看到有钢琴就唱歌弹琴给她听，在人潮汹涌的时候主动牵住她的手护住她，等等等等。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交往之后我才发现我们根本不合适，她每天都很忙，学生会，cos，校礼仪队，各种活动，开会，拍平面照，车展，选美比赛……忙不是问题，关键是她野心很大，对什么荣誉都想参一脚，她有一句名言，她最大的梦想就是不断不断地往上爬。我理解她，有的人就是需要不断地去给自己创造一个目标然后达成，再创造一个更高的目标再达成，可我明显欣赏不来她，在她积极向上的衬托下我竟然像个慵懒的哲学家，时不时要停一下看看身边的风景。有一次她问我你觉得人为什么要出生在世界上呢，她是个美艳的女汉子，她说她是为了征服的，我说我是为了体验的。这样的我们俩最后当然是分道扬镳，分手的场景也很是搞笑，她又一次说了她往上爬的名言，我冷冷地问，你是蜗牛吗？然后就掰了。
我对女人的交往总是这样，一开始永远是被外表或气质所吸引，可持续交往下去就会发现彼此神或者生活方面的不契合，并且是极度的无法相容。每一段恋爱开始之前是我最兴奋的时间，但随着恋爱过程的深入我又会陷入和上一次同样的循环往复，吸引-追求或被追求-矛盾-看不顺眼-争吵-冷淡，长此以往下来有一段时间我真的不再想恋爱了，我觉得女人对我的期待和我对女人的期待都过高了，我想尝试一个人待一段时间，害怕这样没结果的恋情会减损我对女人这个群体的普遍印象，正好那段时间刚出国，可就那么巧的女人没招惹就有男人来招惹我了，结果开启了gay的大门之后我就再没走过正途。
第一个认识的男生长得很好看，就因为他长得好看，我才会动心，他长得好看就算了，还非常会画画，我很爱看他画的画，觉得他很懂的什么是美，他给我讲画，讲艺术，给我画画，给我照相，也就是他教我拍照，我感觉其实我喜欢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生活，他能把一切过得特别艺术，他能把我们的一顿早饭拍得美轮美奂。和这样一个美的人在一起你会忽略掉他的性别和你不同，只是尽情去享受一种视觉和品位，我当时应该是比较喜欢他的，因为我没见过这类型的人，可过没多久，我就觉得他很神经质，或者说，他过得太纤细，我受不了他每顿饭都要摆拍，我受不了他每天在微博里发那些看起来很高深的诗一般的语言，我受不了他每天神叨叨地思考生命的广度和深度，当然，我最最最受不了的是他自认为自己多高级，多艺术！妈的，你不吃饭你不拉屎吗？当我有一次让他拉屎时间别那么长小心得痔疮时他浇了一整瓶红酒在我身上。
现在想起来这真是些触不可及的往事了，这些角色走马观花似的在我生命中出现，和流星一样，在恋人的天空里一闪即逝，带来一点光亮又迅速消褪，在黑夜中燃烧一下可是逝去之后夜只显得更黑了。每次恋爱失败之后的寂寞和失败感都比上一次更强。这些人对我来说最大的意义大概在于，在之后的我的生命里我认识了某个陌生人时会突然想起，咦，我从前曾经认识过一个和这个人很像/有点像的人，记忆用这样一种deja-vu的方式提醒我它还存在。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过去的事，很缓慢很缓慢地进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