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退散,大考来袭!

难题(3)

眼前的少年约莫比学长矮上一些,但还是比我高上不少,大概半颗头左右。他留着齐刘海,模样让我想到一个人物。
脆笛酥上面的小瓜呆。
好吧,他长得当然没那麽蠢,我是说刘海很像。
顺带一提,我们现在在一家小餐馆,被人家搭讪也不算世纪大新闻。
「你是谁?」恬恬换上比较戒备的神情,语气不算和善。
「你们认识言麟?」他不冷不热地反问。
我眨眨眼,反射性的如此回答。
「我学长。」
「我是他朋友,」像小瓜呆的少年说,锐眼扫过我,似乎是不太信任,「我们才高一,没有学妹。」
这人讲话颇犀利……
我蹙眉,说,「我是他母校国中今年的毕业生。」
他用一种重新打量的目光看着我,像在观赏可爱动物园中刚搬进来的新品种。
这使我回想起我和学长的第一次见面,他也是用奇怪的目光审视我,虽然,和这次不太一样。
老实说,我有点毛毛的。现在高中生都这麽奇怪吗?
大概是终於看够了,他用乌龟爬的速度生出这句话:
「妳就是叶禹熙吗?」

因为种种奇怪的因缘际会,我们三个坐到了同一桌。
好吧,其实只是因为他叫出了我的名字。
「妳就是大言迷上的女孩?」他率先发问。
……大言是谁啊?
「你的主词跟受词反了。」我幽幽地说。人家是暗恋中啦,真讨厌!
他饶趣的瞅着我,这次倒像在看discovery里濒临灭绝的物种,「无所谓。」
我低下头眼神游移地检视我自己。到底是哪个部位引起他的兴趣?我上上下下都没有濒临绝种的迹象吧?真是个谜。
「你怎麽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决定把这个摆在第一顺位优先发问。这攸关个人资料把关,非常重要。
「他提过妳。」简洁的回答,我合理推测这学长的个性不拖泥带水,跟我旁边这位好友莫名有相似点。
「喔,好吧。」
保障好个资之後,欧恬恬快速切入正题。
「所以你说这上面写的是假的?」她拿出手机示意。
「对。可是没人相信。」他的语气转向森冷。「我没记错的话,大言说过妳美术不错,对吧?」
这句话他是看着我说的。
「算是吧。」我不太自在地说,「恬恬也不差啊。」
「那就好办。我不必节外生枝跟妳们解释太多。」
这个人要主动向我们透露实情?
虽然有点不解,但毕竟这的确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我便没有开口打岔。他环视我们一眼,压抑着怒气娓娓道来。
「我和大言是美术社的社员。他今年从厂商那里接到高三学长姐毕册封面的案子,就构思出了你们所看到的那幅画。大言有个习惯,就是保留下自己的手绘的稿子,於是他画完整幅画後,交给我拿回家扫描成电子档再寄给厂商——我们家是做这行的,有自备扫描器。
但是,在扫描完之後,我们把手稿拿回学校,手稿却不见了。虽然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我们依旧把已经储存的电子档寄给厂商,却在毕册大量印刷後,从那名网友的ig上看到那篇po文。之後就像你们所看到的一样,名为jean的网友指控今年的毕册封面绘者抄袭。」
我全神贯注地听完这段话。
「——很显然,手稿不是不见了,而是被偷走。被那名网友偷走然後po上网路,宣称是自己的作品。」
手稿在学校被偷走……
全场气氛大概可以冻成冰块了。
所以,先让我整理一下——学长只有电子档,而网友手上却握有手稿……如果我是局外人,八成也会选择相信那名网友。毕竟手稿被偷这种事简直吊诡到不行。
我咬咬牙。
「两个人的风格上总是有差吧?拿之前的作品和封面比对一下不就成了?」恬恬发问。
不晓得我何时跟那名少年这麽有默契,我们彼此交换了一个阴郁的眼神。
「学长这次的画风和之前大相径庭,对吧?」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张封面是用色铅笔画的。
「妳很了解,」他勾起不像是微笑的微笑,「画风是完全的致命伤,大言之前发表的作品都是麦克笔。加上他这次人物有仿画的成分,又更不像他的风格。」
我懂。以我自己的例子来说,在遇到学长之後,我向恬恬借了麦克笔来练习,画了老弟最爱的「游戏王」角色。他直呼那不可能是姊姊画的,不可能!姊姊没那麽厉害!
当时我超受伤。所以,换素材和仿画真的是减弱大众对绘者的辨识度。
「那名网友以前常常po色铅笔的作品,也算是画技不差,风格和这次的封面没什麽太大的违和感。」
这两个人一个惯用麦克笔,一个惯用色铅笔……
连我都觉得很不妙——
怎麽看都是对那个网友有利啊!
又经过一段无语的沉思後,我稍微在脑中厘清一切。
这场抄袭事件大概可以从两个方向下手:一个是我方是否握有能证明作品绘者的决定性证据,但是口说无凭,就算多找几个证人也可能是找几个朋友义气相挺,欠缺说服力……
学长大概也没有在画作上签名,毕竟,那是要给人家当封面使用的。这样一想,从这方面下手就变得非常棘手。
二是直接揪出那个网友的真身,再进行逼问。
「嫌疑人呢?」我问,「既然手稿是在学校被偷,表示……网友是茗苑的学生?」
「学生或是教职人员。」他推断。
我感觉像是学生……算了,不要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陷害他有什麽好处?」好友发问,我可以猜想恬恬的脑袋有无数思路在弯来弯去。
「不清楚。妳觉得两千五能成为动机吗?这次封面绘制厂商给的酬劳。」
「你这是悬问还是激问?」我虚心求教。
「禹熙,国文科职业病跑出来了。」恬恬居然还有心情吐槽。对方好歹是第一志愿,不会听不懂吧?
他瞄了我一眼,直接告诉我他认为的答案,「我觉得机率不大。」
所以,不是为了钱?
「这案子你们查多久了?」侦探恬恬再接再厉质问。
「妳们会考前後高三发毕册,大约就是那时候开始出现流言蜚语的。我们感觉情况不对就开始查了。」
「这麽久,距离会考结束已经快两个礼拜,你们没找出几个嫌疑人吗?」
「有是有……」他顿了一下,「手稿当时是放在社团教室,那段时间经常出入的大多是和我们合作的校刊社成员——我们逐一问过了,甚至都从他们的好友旁侧敲击,避免当事人刻意隐瞒。里面并没有擅长美术到那种程度的社员。」
又是一阵沉思。
「网友必须是熟知学长习性的人——我是指会留下手稿寄出电子档这件事。否则在扫描前偷走手稿,没电子档可寄也构不成这场案子。」我沉声说,「又要擅长彩铅,还有适当的时机出入社团,先不提他是否一时兴起起想出这项阴谋,符合这种条件的人已经不多了吧?」
「……但就是找不到。」他按捺不住焦躁。
「你们查完校刊社所有社员了?」
「我们在社团课直接进去突袭,真的没有。」
「言学长自己应该很清楚他告诉多少人他负责封面绘制吧?」恬恬问,「都查过了?」
「我跟他提过,都查了。」
我们能想到的他们都试过了……好难的谜题。
「你们自己的社员呢?」我缓慢的问,事到如今就算伤感情也没办法了。
「我们社里其实只有四个人。」他浮起一抹我看不清含义的微笑,「两名高二学长姐和我们。学长学姊手稿被偷时去户外教学,都不在校。」
呜呃……超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剩下的就是我。」眨眼间,他露出轻松的笑容。
「要不要信任我随便妳们。」
「我信。」
我立刻说,接着发现我其实很好拐。
恬恬叹了一口气,「没有作案者会主动搭讪还透漏侦查方向给我们。」
「这可不一定,搞不好我其实是要博取妳们的信赖啊。」他刻意眨眨眼,看起来倒像是小开个玩笑。
但是光看他述说好友被陷害的样子,一副想把犯人抓起来又杀又剐的模样,我就完全不觉得他会是加害者。
「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喜欢被怀疑成犯人?」喔喔!能够让有着淑女乖巧形象的恬恬对陌生人发动嘴炮,这男的有特殊才能!
「好啦,我赔罪便是,小姐别动怒。」他陪笑道,然後又正色地说,「既然妳们有兴趣知道整件事情的发生,多一点人讨论也是好事情——今天我们社的高二学姊应该在校赶作品,妳们要直接杀过去访问,顺便实地勘察吗?」
实地勘察?像是去犯案现场找线索那样吗?
噢噢,我的侦探魂正在燃烧!
「禹熙,告诉他完考生最多的是什麽。」
「时间!」
我和好友默契绝佳。
「再跩嘛,妳们也没多久可混了。」他哼哼笑道,「既然有了共识,那就走吧。」
……这人的机动性真是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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