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对他端起长辈架子,强行把酒壶夺了下来:“行了行了,别喝了。”
祁重之其实没醉,也没有要借酒浇愁的意思,他从来不干那种傻事儿,只是心里烦躁,得有点东西供他宣泄。
张平森叹口气:“什么都没问出来?”
祁重之:“您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你以为北疆的鬼帅是好糊弄的?”张平森道,“他审过的犯人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那点‘过河拆桥’的算盘,他能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又怎样,”祁重之不信邪,“他身中奇毒,我不信他能熬到死。”
张平森:“他中的什么毒,你弄清楚了吗?”
祁重之摇头:“不清楚,我问了几个大夫,都说闻所未闻。他说他是杀了他爹才逃来中原的,我怀疑也许是北疆的某种蛊术。”
张平森一听,不由倒吸凉气,连自己亲爹都杀,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货色?自家义子如今就天天和这种东西共处一室,长此以往还得了吗?当下不容置喙地一拍桌面:“不行,你别跟他再耗了,趁早杀了他,把人头送交官府。孩子,这是北疆的统帅啊!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窝藏敌国军队头目,院子里哪个家丁不长心眼地随口乱说,咱们家就完啦!”
因为祁家私事而陷旁人于险境,祁重之自知理亏:“可《剑录》的下落还没有查明……”
“我看他多半不会告诉你,”张平森语重心长,“就算告诉你,你能保证他说的是实话吗?你要找《剑录》,与其寄希望于仇人,还不如寄希望于自己人,让义父派心腹去北疆帮你查查看,一定给你查出门道来,好不好?”
祁重之仰头靠进椅背,茫然望着黑漆漆的屋顶,一时陷入了沉默。
义父说得没错,把希望寄托在灭门仇人身上,本身就是个极端愚蠢的行为。他祁重之自诩聪颖,可就偏偏在赫戎这里犯了难。
尽心机把他抓回来,他却像只团起来的刺猬,让人无处下口。想要强行窥探其中隐秘,就要做好被扎一嘴血肉模糊的准备。
可惜这种事总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有时当局者即便清楚厉害,也不愿意抽身而出,因为深陷其中时尚能抓住一线光亮,可要真正踏出局外,等待他的才是又一轮的混沌不明。
张平森的话,让祁重之夹在道义和亲情之间两难,无疑令他更加心烦意乱了。
“我知道了……让我再想想吧。”
出来饭厅,祁重之脚步虚浮地走在路上,他给自己灌了不少酒,眼神虽说清醒,但脑子里多少还有点混乱。
走近他居住的院子,院门一如既往紧闭,因为里头关着能吃人的恶狼,所以他又在门上加了把锁。
这防备程度,几乎有点神经质了。
祁重之自嘲一笑,伸手推开门。
眼前的一幕,让他呼吸狠狠一滞。
第11章第九章
笼子里面关着的,大概是个血人了。
赫戎的额头在铁栏杆上撞开了个豁口,血漫过眼睛滑到嘴角,一滴不剩被他舔了进去。除此之外,他唯一完好的左臂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牙印。
他如同患了狂犬症,可眼前无人可伤,只好自己折磨起自己,在所能撕咬到的所有皮肤上肆无忌惮地吮吸鲜血。
导致脸色灰败,浑身虚汗,连瞳孔都是涣散无光的,可牙齿竟还仍然深陷在左手腕上!
“你他妈疯了吗?!”
祁重之万万没想到会有此情状,险些惊得把舌头吞进去。他下意识以为赫戎要自杀,边掏钥匙边冲进院子,火急火燎打开笼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里头半死不活的男人拖了出来。
期间赫戎一动不动,眼皮生气全无地半阖着,祁重之刚一触到他冰凉的手,心不由得咯噔一跳,匆忙去探他的鼻息好险喘气还稳当。
他刚才差点以为赫戎把自个儿给喝干了!
他把赫戎半抱在怀里,绕到他身前去夺他的手,奈何这条疯狗咬得太紧,轻易还拿不下来。
祁重之满头大汗,勉强捏开他的嘴,一点一点把牙齿掰开,取出他血肉模糊的手臂。
赫戎的喉结微微滚动,艰难吞咽下一口血沫,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小片阴影,把他整个人渡上层憔悴之色。
“妈的……”看着这根被当成骨头啃的胳膊,除了骂娘,素来巧言的祁重之也想不出还能说什么了。倘若他和赫戎不是仇人,他倒真想敬这位仁兄一杯,问问他脑子里究竟装得是脑浆还是泥浆。
他从衣服上撕下一角布料,简单给赫戎包扎住伤处。被毒性折磨到如此地步,宁愿咬死自己也不肯向旁人低头服软,如果不是确定赫戎曾铸出过陌刀,祁重之几乎要怀疑他真的根本不知道《剑录》的下落。
他背起满脑袋泥浆的赫戎,大步流星跨出院外,劈手逮住一个路过的家丁:“去叫大夫!”
停下来的家丁是个年纪还不大的,定睛一瞧他背上昏迷不醒的人,联想这几日从他院子里不时传出的呻.吟惨叫,顿时大惊失色,语无伦次指着他们:“少爷你你你……你把人家怎么了?”
失血过多可是会死人的,祁重之没心思跟他逗乐,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少废话,抓紧去!”
家丁屁滚尿流地去请大夫,祁重之半路又喊:“站住!”
小家丁战战兢兢回头。
“大夫要是问起来,就说我朋友出去打猎,被野狼给咬了。其余的别声张,记住了吗?”
“诶,我记住了!”
“快去快回。”
打发走了家丁,祁重之背着赫戎跑进后院,踹开一间干净客房的门,把奄奄一息的人平放在床上,先给他喂了颗抑制毒性的药,再二话不说扒走他浑身没法见人的破布条,从橱柜里翻出件崭新的中衣给他套上。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再看此时瘫在床榻上的赫戎,已俨然是个病中贵公子的模样。
前脚刚给他拾掇好仪容,后脚大夫就到了,跟着鱼贯而入的还有闻风赶来“探病”的张平森,他不好在外人面前跟祁重之吹胡子瞪眼,便只沉着脸坐在一边,满脸上写着:还找大夫干什么?让他淌血淌死了算了!
祁重之厚着脸皮装没看见,撸起赫戎的袖子,指着上头的牙印问:“我朋友打小患有疯症,旁人一眼没看住,就让他把自个儿给咬成这样了,劳驾您给诊诊,他有大碍没有?”
大夫看了那满胳膊触目惊心的人牙印,正兀自吓得坐立不安,听了这通解释,屁股方才在凳子上坐稳了,定下神来不由唏嘘:“那他这症状可真不轻啊……”
他朝背后招了招手,一个小药童提着药箱凑上来,动作熟稔地开盖取药。老大夫吩咐了一声,他乖巧一点头,噔噔噔跑出去,不一会儿,从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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