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视我如青山

（二百二十五）
叶文玉鼓励地对他笑着，心里却开始担心起来，一个男人到28岁才开始考虑自立的事情，那么，他真的能自立吗？
就像一只笼子里的鸟，从小被关在笼子里，突然有一天打开笼子放它飞走了，多半的下场是它死在外面了。
有的鸟儿，天生向往自由，翅膀闪着自由的光辉，可是有些鸟儿，如同蓄养了几百年的家禽，已经不会飞翔了。
因此，叶文玉对林庭轩说道：“想独立是好事，但有什么事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比如你爸，你妈——”
林庭轩一呆，一会才缓缓地说道：“我爸已经生病卧床多年，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妈现在在哪我都不知道，我妹，那是一个只知道穿衣打扮的傻丫头，我能和谁商量。”他的嗓子哑得出奇，好像瞬间得了严重的喉疾。
“比如和你大哥？”
“不，坚决不！我有今天，就是他造成的！他要是知道我打算独立，只会笑话我，泼我冷水，拦阻我。”林庭轩又变得面色铁青言辞激烈起来，说话的时候，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双手握拳，仿佛林庭风使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和仇恨。
叶文玉只好轻轻说道：“那你和我商量，比如有公司通知你去面试，你就告诉我一声，我以前经常在外面打工，也能给你一些经验。”
林庭轩心中掠过一阵暖流，他灿烂地笑了，对她开心地说道：“好，一定！”
叶文玉也只好笑笑。她一片热诚，只是希望林庭轩过得快乐一点。
与此同时，她也开始焦虑起来，内心仿佛油煎火烧似的。林庭风如果知道他弟弟几次三番来找她，甚至两个人在商量林庭轩独立的事情，他知道真相，会不会生气？
有了叶文玉的承诺，林庭轩高高兴兴地离去了，脚步如同踩在弹簧上一样轻快。
叶文玉送他到校门口停车的地方，他开的是一辆白色的保时捷跑车，车身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样白，看着他上车，驾驶着跑车风驰电掣地离去，叶文玉不由担心和狐疑起来，林庭风说林庭轩有神经病，那么，神经病能顺利取到驾照，开车吗？如果林庭轩真的有神经病，他驾驶着这样的跑车，像闪电一样行驶在路上，岂不是一个定时炸弹？
简直不可思议，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叶文玉想不明白，整个人如同置身五里雾中，她便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了，事不干己，高高挂起，林家像一本深奥难懂的奥数书，她弄不明白，就不要去钻研了。
她回教室去上课，但是刚上完一节课，又有男生在教室门口通知她，说有人找她。
叶文玉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想着林庭轩果然是一个神经病，上午刚找过，下午又来找她，不会是缠上她了吧，如果他再这样纠缠她，她肯定要告诉林庭风。
然而，等她走出教室，她却发现并不是林庭轩，站在她面前，对她微微笑的，是三个人，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打扮得十分廉价娇艳，一个是有些面熟的中年男人，疲倦肥胖，穿得十分随便廉价，他的右手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的衣服明显有点脏有点过于肥大，由此可见，出生在家境不怎么好的家庭。
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来找她？
叶文玉睁着大眼看着他们，她使劲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就是想不起来这几个人是谁？
看到她好像很茫然的样子，那个中年男人微微笑着，主动向前，对叶文玉亲热招呼道：“小玉，我是你爸爸啊，你不认识我了？”
她爸爸？叶文玉吓到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子因为震惊差点脱眶而出。她仔细地看向这个陌生又有些眼熟的男人，童年模糊的回忆渐渐变得清晰，在她只有三四岁的时候，她的父亲确实和眼前的男人有些相象，记忆中的他，比面前的他，要清瘦许多，年轻许多，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还有神采，两鬓也没有一片灰白。记忆中的父亲，明显是现实版的他加了多重滤镜，而小时候的她，和他现在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子身高差不多。
中年男人看到叶文玉认出他来了，立马拉着小男孩走到她面前，他身边的中年女人也微笑着跟了上来。
她爸热情地说道：“小玉，爸爸听说你考上了大学，早就应该来看你了，可是一直在工作，太忙了，到现在才抽出时间来，来，这是你弟弟。”然后他弯下腰对那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笑眯眯地说道：“这是你姐姐，快叫姐姐。”
“姐姐——”脆脆的一声。
叶文玉吓得身子摇了一摇，面色在一瞬间变得雪白，这太荒唐了！她什么时候又凭空多出来一个弟弟，自从她跟了林庭风，变得暴发之后，她突然多出来许多亲戚，现在已经有两个父亲，三个弟弟，她又害怕地看了一眼完全陌生的中年女人，当叶文玉看向她时，她立马笑得像一朵花，叶文玉慌乱地想，很快的，她还要多一个母亲了！
看到叶文玉像一个木头柱子似站在原地，两只大眼震惊到失神，她的亲生父亲叶大伟立马向前一步，关切地问道：“小玉，你没事吧。”
叶文玉才回过神来，她压抑着愤怒看向自己的亲生父亲。
依稀记得小时候，下大雨外面有积水的日子，父亲总是会折一只白色的纸船给她，然后拉着她的小手，带着她跑到外面，将白色的纸船放到积水上面，父女俩不停地用手给纸船扇风，嘴里大喊着加油，催着它快点向前行驶。
叶文玉当时年纪小小，手掌也小，扇起的风根本无法推动小船，但是父亲的手仿佛蒲扇一般大，嗓门儿也如同铜锣一般，他用手扇起狂风，使纸船全速前行，叶文玉就兴奋地在一旁大呼小叫。
清脆的笑声穿透云层，直达天际。
那个时候，父亲和母亲还没有离婚，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