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视我如青山

（两百一十七）
叶文玉将房产证和土地证找出来，交到母亲手里。张素素颤抖着手接过，立马打开来，她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又低头叫叶文玉快找身份证。
叶文玉起初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看她的身份证，但当她拿着身份证给母亲，张素素将身份证上的名字和房产证上的名字一一挨个字挨个字比对时，她终于明白，到了现在，黑纸白字，双证在手，母亲仍然不相信这房子是属于她的，所以她才要核实身份证上的名字和号码。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叶文玉依偎在母亲身边，对她轻轻说道：“妈，一切是真的，是他买来送我的。
张素素缓缓点点头，将所有的证件给了她，对她嘱咐说道：“好好收藏着，别掉了。”
叶文玉回头去放证件，等到她忙完这一切，回到露台时，就看到母亲捧着花茶，在那里慢慢地喝着，她俨然陷入了深思。
叶文玉笑了笑，走到张素素面前坐下，对她说道：“妈，你现在放心了吧，以后啊，你不用担心我，安心地和王叔过日子吧。”
张素素点点头，突然问道：“那个男人多大年纪？”
叶文玉一呆，继而脸一红，轻轻回答道：“三十多岁。”
张素素又压低声音问道：“他是不是结了婚，有了妻室？”
叶文玉只觉得脖子和肩膀都热辣辣起来，她不想撒谎，但也不想说实话，正在那里无比纠结时，张素素却已经不用她回答了，她抬起眼来，看向叶文玉，对她温和地说道：“这房子很多人穷其一生也买不起，他却愿意买来送你，说明他对你是真心的。”
叶文玉一呆，嘴巴张了张，她心想，她还没有把杭州江南里的别墅的房产证拿出来给母亲看呢，如果让老人看到，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张素素感叹道：“孩子，你比我运气，我这一辈子是完了，我的一生，从来没有碰到对我好，又有经济实力的男人。”她想着她家里小小如同火柴盒的房子，卧室有一角渗水，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她的床单经常像饺子皮，又湿又冷，可是这样的老破小房子，她还要偿还二十五年的房贷，每个月的房贷金额是六千。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她这一生，快要被生计把骨头压碎了。
叶文玉轻轻说道：“妈，王叔人不错。”
张素素百感交集，感叹道：“他人是不错，老实本分，也很疼我，但是他没有多大赚钱的能力。现在的我们，一起还着房贷，每个月的生活都要精打细算才能把日子过下去，你王叔已经五十岁了，可是我们为了买那个老破小的房子，找人托关系，还背了二十五年的房贷，等还完房贷，你王叔已经七十五岁了，而我也七十岁了，一辈子也完了。”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看叶文玉的房子，繁复的水晶吊灯，光洁温暖的木地板，桔红色的真皮沙发，客厅里有鲜花，厨房里有水果，露台如同公园一般，布满了奇花异草，一年四季，不管任何时候，都空气清新，光照充足。
张素素对叶文玉轻轻说道：“我的新家，你没有去过，是老房了，六十平不到，没有这里的五分之一大，一家四口挤住在里面，就是一生。”小小的火柴盒，家里到处都是东西，转一个身都费劲，在高层的第三层，长年看不到阳光，连最坚强的植物也养活不了，从阳台和窗口望出去，全是墙壁，因为楼层太矮了，又不是南向，有时候，她感觉她一家住在一个砖头建的水泥棺材里，这个水泥棺材还欠着二十五年的房贷，现在也不能说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们的。
叶文玉不知道如何安慰母亲，好在，张素素也不需要她安慰。老人沉默了几分钟，抬起头来，笑了笑，说道：“宝贝女儿，所以说，你比我运气，你和我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但你比我聪明，考了一个好大学，你也比我运气好，你遇到了一个爱你还有经济实力的男人，妈妈知道他肯定结了婚，他不能娶你。”
叶文玉目瞪口呆，母亲的三观简直让她的逻辑碎了一地，在她的心中，她认为至为羞耻的一件事情，在她母亲这里，却是理所当然，并且认为她认识林庭风是她的好运气？！
张素素似是解释似地说道：“嫁给一个没有结过婚的穷男人，他是很爱你，但他没有钱，跟着他吃一辈子苦，受一辈子累，也买不起一个好房子，又有什么意义？至于你那个亲爸，他比老王更不如，他不但穷，没有赚钱能力，对我也不好，在外面勾三搭四，所以在你小时，我和他就离婚了，我这一生算是到头了，女儿，妈妈并不骂你，而且认为你很聪明，把握住了机会，得到这么一大栋房子，孩子，你比妈妈强，至少，你的人生不会像妈妈过得那么苦。”张素素说到最后，甚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叶文玉无话可说，甚至因为母亲的想法，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张素素话峰一转，对她说道：“但是做人情妇，终穷不是长久之计，我想你也不想你自己，还有你未来的孩子，活在黑暗中，见不得光吧。妈妈从小心气高，也将你教育得心气高，所以你才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我培养的女儿，不是给有钱人当情妇的！我知道你现在是很苦，你需要一个人照顾你的生活，但以后，你会大学毕业，你可以独立，那么，当你独立后，你必须第一时间离开他！”
叶文玉一呆，抬眼看着母亲。
张素素眨着一双底层人无比狡猾世侩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答应妈妈，大学毕业就离开他。哼，陪他几年，换一栋房子，公平买卖，谁也不欠谁，但如果赔上你一生以及你的后代，就是对你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