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皇帝

第七十四章乾坤鱼
那东西带着一串水珠被落空桑甩到了半空中后，凌空打了个转又重新钻入海中，刺眼的光芒这才又隐去。众人急忙快走几步来到岸边，刺眼的阳光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尾发着金光的小鱼，正安静乖巧地悬浮在海中，那鱼与议事厅的图中所载一般无二，晶莹剔透，体内有金色的线条游走，想来刚才所见的光芒都源于此。
“这就是乾坤鱼，”落空桑此时已站起身来，双手交叠抱在胸前，看来对自己的手艺颇为得意，“我全靠它们了解外面的世界。”仿佛在回应他这句话，那鱼在水中摇了摇尾巴，打了个转。
“乾坤……”听到这个词，舞木心中一震，不自觉地凑近去看那鱼身上的闪光线条。当他的目光与那些线条接触时，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如期响起，无数画面同时涌现在眼前，各处地理细节被无限放大的归墟之地和归墟之地的历史，庞大的信息量只在一瞬间全部冲入他的脑海中，快速交叠闪烁着，他呆立在原地，好一阵子没有任何反应。
等那轰鸣声消散，舞木只觉浑身发软，坐倒在港口边，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动接受了有关归墟之地浩如烟海的信息，此时只觉得四肢无力，头中胀痛无比。
“你居然能够看懂龙文？”落空桑盘膝坐在舞木身边，有些有些惊讶。他本以为，那金色的线条，是只有龙族和他们那群人才能领悟的东西，是隐藏在生命中的特质。却没想到，舞木也能看得懂它们，能听到那浩瀚的吟啸，他感受到了一种归属，一种由来已久的熟悉。
他乡遇故知，茫茫世界，自己并不孤独。
“龙文？我并不懂龙文，只是看了这乾坤鱼一眼那些金色的符号就冲进了我的脑海中。”舞木一脸的疑惑。
“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我很开心，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也可以被乾坤鱼认可。有这等缘分，我觉得我们可以算是特别好的朋友了！”
舞木感受到了落空桑的真诚，可惜他现在无比疲惫，几乎难以回应。一条小小的乾坤鱼里的一小段金色线符就承载着这样多的信息，那么，是不是有更多被记录在其他乾坤鱼里的信息，是落空桑所知道的？舞木使劲咽了咽口水，说：“如果可以的话，朋友，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落空桑乐呵呵地说，“当然可以，朋友，如果我知道的话。”
乾坤鱼带给舞木的巨大冲击此时正在慢慢减退，但他依旧觉得头脑发胀，一时间竟不知道能问什么，她只好再次回到最初那个问题：“你来自哪里？”
听到这问题，落空桑的表情认真起来，他指着眼前的海水说道：“我就从海中来，极北的海域，随着那副地图一起来到这里。我诞生的地方，你们从外面看，就是一片汪洋，什么也看不到。但身在其间，便会看到无尽的巨大空间，那里汇集了无数条乾坤鱼，记载着整个华夏和影州的种种。我在那里凝聚，并在那里面自由徜徉，无天无地，无始无终，我们称呼那里为，极北龙宫。”
“当我还是虚无时，我流连于那无尽空间中，渴求一切新鲜的记载，而我决心凝聚，也是为了从那里走出来，去亲眼看看、亲手触摸真实世界的一切。当我凝聚完成，从一片虚无空间中走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你们。”
“那你知道极北龙宫是谁建造的吗？”
“嗯……龙族和鲛族。”
“那极北龙宫为何会记载有华夏和影州的种种？”
“我……不知道，或许是龙族最先是影州的种族，其中一支在很久以前来到了华夏。”
“你凝聚之后，为什么没有像别的灵那样失去大部分凝聚前的记忆？”
“不知道……”
落空桑无辜地看着舞木，后者脸上怅然若失的表情让他不好意思地摊了摊手：“这算不算作，一问三不知？”
舞木失落地垂下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察觉到舞木的异样，落空桑急切地解释道：“你的这些问题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虽然知道很多事情，但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止于天衍四十年，乾坤鱼的信息在那一年便彻底断了。除此之外，我对这个世界、乃至对我自己，依然是一无所知的，你会问一个婴儿关于世界的真相和自我的终极意义吗？”
看到落空桑手足无措的样子，舞木决定作罢，她沉思片刻，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带我去极北龙宫看看吗？”
“不能。”这一次落空桑回答得倒是很快——很快地拒绝了。
面对舞木的注视，落空桑正左看右看试图回避，看来这位博学多识的灵还没来得及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朋友，我们是朋友，”舞木柔声说，他走上前去，把手伏在落空桑的双肩上，“朋友之间不会强求，但若被拒绝，也应说出理由或者顾虑才是。”
这番话让落空桑无法回避，他有些懊恼地说：“我也说不清，我的内心告诉我不能这么做。带外面的人进去，或许会造成巨大的麻烦。以你看到乾坤鱼的反应，我不觉得你能够在极北龙宫中活下去。而且，我也会被一条狂暴的龙打死。”
他进一步解释道：“乾坤鱼身上的线条，很可能是一种文字，别看它们只是简短的一串线条符号，却承载着无比巨大的信息。当你凝视一条乾坤鱼，你便有机会看到一个王朝从诞生到死亡。刚才那条乾坤鱼，只不过记载着归墟之地的种种，却给你造成如此巨大的冲击，那当你进入极北龙宫，面对数万亿条鱼呢？
在那无尽光芒之中，只需一瞬你就会被撑爆，死得像只不知节制饮食的兔子。当然，撑爆你的不是食物，而是信息，庞大的、暴洪般朝你涌来的信息。”
落空桑的描述让舞木浑身一颤，他回忆刚才的经历，隐隐有了退意。但“暗日之海”的海风带着血腥味飘到他面前，那浓稠黏腻的味道提醒着他，一场战争刚刚结束，而无尽的战争还在等着自己，他肩负着一个王朝的复兴。罗天凌尚未醒来，他能依赖的已经不多了。现在，去极北龙宫机会就在咫尺，蛇骨狱大战所有的隐秘或许只有那里才有完整的，去那里或许什么也得不到，但不去，又能做些什么呢？